“还没。”
“你记起来的时候发短信给我。”
哈利轻笑:“抱歉,我不发短信的。”
“为什么?”
哈利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我不喜欢发短信这个概念吧,就像有些土著不喜欢被拍照一样,认为一被拍照,灵魂就会被偷走一点点。”
“我懂!”卡雅亢奋地说,“你不想留下痕迹和踪迹,不想留下可以证明你是谁的无可反驳的证据。你希望确定自己可以完全地、彻底地消失。”
“你说的真是一针见血,”哈利淡淡地说,吸了口烟,“你想进屋里去了吗?”他朝卡雅的双手点了点头。卡雅已经把双手塞在大腿和椅子之间。
“还没,我只是觉得手很冰而已,”她微微一笑,“可是我的心很暖和。那你呢?”
哈利的目光穿过院子栏杆,朝马路望去,落在停在路边的那辆车子上:“我?”
“你跟我一样吗?我善良、灵巧、吝啬。”
“不一样。我邪恶、诚实、吝啬。你丈夫呢?”
哈利没想到自己的口气竟如此严厉,仿佛他想让卡雅知道她应该谨守分际,因为她……因为她怎么样呢?因为她坐在这里?因为她十分美丽?因为她跟他兴趣相投,还借了一双男人的拖鞋给他穿,而她却假装这个男人不存在?
“我丈夫怎样?”卡雅问道,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呃,他有一双大脚。”哈利听自己如此说道,恨不得拿头去撞桌子。
卡雅哈哈大笑,颤动的笑声朝宁静的法格博区传去,这片宁静铺盖着这一区的屋舍、庭院和车库。车库。这一区家家户户都有车库。街上只停了一辆车。当然了,那辆车之所以停在那里,可能有上千个原因。
“我没有丈夫。”她说。
“所以……”
“所以你脚上穿的那双拖鞋是我哥哥的。”
“那台阶上的鞋子……”
“也是我哥哥的。那双鞋子会放在那里,是因为我认为它们可以吓阻邪恶的男人和他们邪恶的念头。”
卡雅意味深长地看了哈利一眼,哈利选择相信她是刻意说话模棱两可。
“所以你哥哥也住这里?”
卡雅摇了摇头:“他十年前过世了。这是我爸的房子。艾文在世的最后几年在奥斯陆大学念书,他跟我爸住在这里。”
“那你爸呢?”
“艾文过世之后不久,我爸也走了。那时候我已经住在这里,所以就接收了这栋房子。”
卡雅曲起双腿,将头搁在膝盖上。哈利看着她细瘦的脖子,她的头发在脑后紧紧夹起,几根头发垂落在肌肤上。
“你常想起他们吗?”哈利问道。
卡雅从膝盖上抬起头来。
“我想的多半是艾文,”她说,“我爸在我们小时候就搬出去了,我妈又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所以艾文对我来说有点儿像是父亲兼母亲。他照顾我,鼓励我,抚养我长大,他是我的榜样。在我眼中,他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和艾文非常亲密,这种亲密感永远不会消失,永远不会。”
哈利点了点头。
卡雅犹豫地咳了一声:“你父亲怎么样了?”
哈利看着香烟火光。
“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他说,“哈根给了我们四十八小时,可是我们清空办公室只要两小时就可以了。”
“听你这样说,倒是有点儿奇怪。”
“说不定他认为我们可以好好利用最后这两天的时间。”
卡雅看着哈利。
“当然不是去调查现在的命案,这必须交给克里波去办,不过我听说失踪组需要帮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奥黛蕾·费列森跟任何命案都没有关联。”
“你认为我们应该……”
“我认为我们应该明天早上七点集合,”哈利说,“看我们能不能好好利用这两天的时间。”
卡雅又吸了口烟。哈利摁熄香烟。
“我该走了,”哈利说,“你已经牙齿打战了。”
哈利离开时,试图辨识停在路旁的那辆车子里是否有人,但除非靠得更近,否则看不出来,于是他选择不要靠近。
回到奥普索乡,老屋正等着他。老屋大而空荡,充满回声。
他走进小时候的房间,躺上床铺,闭上眼睛。
他梦见他经常梦到的梦境。他站在悉尼的小艇码头上,小艇码头拉着一条铁链,海面浮起一只有毒水母,但其实浮在海面的并不是水母,而是红色头发漂浮在白色脸庞周围。接着是第二个梦境,新的梦境,他身体平躺,眼睛看着一根钉子穿透墙壁,刺穿一张脸,那是一张敏锐易感的脸,留着修剪整齐的胡子。梦中他口里含有东西,那东西似乎要让他头部爆炸,碎成片片。那东西是什么?究竟是什么?那是个承诺。哈利身体抽动了三下,沉沉睡去。
28 德拉门市
“原来报案说奥黛蕾·费列森失踪的人是你。”卡雅确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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