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认领_[美]苏·格拉夫顿【完结】(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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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收回思绪,欣赏着此时的景色。天空是清透的蓝色,飞机划过的痕迹好似粉笔胡乱的涂鸦。阳光将电话线变成银色,它们相互串联,形成一张银色的蛛网。快到珀迪多市边界时,我转下101公路,开上向东的126公路。如今我的右边不再是太平洋,而是果园繁多、移动房屋数不胜数的乡村。

  地平线上连绵着低矮的小山,矮到连徒步旅行者都看不上。不时就会有前方一百米有果园的标志出现。大部分因为季节不对而关闭。路上跑着皮卡车、翻斗车、厢式货车、半挂卡车等等。我经过一处很像小型棕榈林的农场,以活动房屋充当温室,铺盖在田里的透明塑料膜像是一层浓霜。

  到达126公路和5号高速公路的交界处后,我转向北,开过大片平整的农田。远处积雪覆盖的山顶像是贴在天际一般,极不协调。克恩县与新泽西面积相当,最多相差几平方公里。贝克斯菲尔德是县政府所在地,最大的内陆城市,加州第九大城市。往南180公里可达洛杉矶,向北180公里可达弗雷斯诺。这片地域位于加州中心谷地,全年气候宜人。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有湿地万顷,大部分淡水被用于引流灌溉,创造了富饶的农业区,盛产棉花和葡萄。

  我从99号高速下匝道,开上加州大道,于11点45分到达贝克斯菲尔德,饥肠辘辘,腰酸腿疼。我在第一个红绿灯处靠边停车,研究起亨利慷慨赠与我的地图。前面是比尔公园,我沿着地面道路一直开到夹竹桃大道,把车泊在德拉塞纳和帕姆之间。公园面积总计两万平方米,园内老树林立,有大片的草坪,一个游戏场,和几张野餐台,卫生间干净整洁。我回到车上,拎出野餐篮,挑了一张树荫下的餐台。

  用餐完毕,我把纸巾、锡纸、苹果核扔进附近的垃圾箱,再回到车上,一路开着,直到看到第一家斯莱夫泰快捷连锁酒店。平房,合我心意。前台标价牌上的房价很便宜(每晚24.99美元),有彩电,含欧陆早餐一份。窗户没有装防盗网,说明治安良好。我估计到1点15分的时候,我就可以放下行李,做些勘察工作了。我办了入住,拿到钥匙,拎着旅行袋去了房间。

  打开灯,屋内阴暗湿冷。米黄色的地毯上有一道诡异的印子从床头一直到洗手间,另外一道从床头到电视机柜。我迅速检视房内设施。空调系统(假如安装在窗户框下的小盒子也可以被称为系统的话)有制热、制冷、风扇以及自动调节功能。我想试着算算有多少种组合功能,但这已经远远超出我的数学知识。卫生间很干净,酒店提供了两块包装整齐的香皂,略大的一块应该是洗澡用的。我拆出小的那块,站到洗手台边。镀铬毛巾杆上有不少凹痕,我洗手时,冷水龙头叽叽嘎嘎地抗议个不停。突然,有什么东西打在我的头顶。我抬头一看,天花板在往下滴水。我从旅行袋里拿出洗发水、护发素、体香、牙刷牙膏等洗漱用品,在洗手台上排列整齐。果然不出所料,酒店没有提供,很高兴我把自己的带来了。我试了试挂墙式电吹风,一股焦糊味。

  住这样的地方我的年纪有点嫌大了。急于证明自己不崇尚物质的年轻人才会觉得简陋寒酸的小旅馆正合心意。毕竟,你在心中暗想,我就住一个晚上,睡着了还管房间是什么样儿吗?到我这个年纪,生活的意义决不仅是省下几个钱便会觉得不虚此生。50万块钱已经开始改变我的观念。既然这笔钱在名义上属于我,我当然不舍得把它浪费在无谓的高级货上,我只是担心今晚睡觉时会嫌床单不舒服。

  我坐在床沿,拉开床头柜抽屉,拖出一本翻烂了的电话簿,希望能找到埃伦,安娜,甚至伊夫琳的电话。我翻到D部分,却发现很多页都没有了,恰好是我需要的部分。我拿出地图。戴斯遗嘱里写着伊桑的住址在默特尔街。我在街道名称里找到默特尔街,从第13列,G行开始查找门牌号码。我推测戴斯的两个女儿不愿意把联系方式告诉父亲,所以遗嘱里只有姓名,没有电话和住址。

  我给亨利打了电话,把旅馆名称和电话告诉他,万一有事可以找到我。后方一切正常,我们聊了一会儿就挂了。

  我离开酒店,开回城里的主干道之一,特拉克斯顿。我找到默特尔街,一边慢慢开车一边数着门牌号。找到之后,我立刻靠边停车。房子是黑色的,立在草坪里的木板上贴着“出租”两个字。我熄火下车,走上房前短短的水泥车道。原先的双车位车库用墙封死,重新刷了水泥,或许是为了增加房屋面积。中间有一扇窗户,我凑近去,用手拢在眼睛上往里看。不出所料,房里是空的。

  我敲了敲前门,没人回应。门上了锁,我绕到屋后,看到一处相当宽敞的后露台,1米8高的波浪形硬塑顶棚,以6根金属柱子为支撑。右边的窗户被堵了起来。我试着推了推后门,竟然没有锁。我试探性地喊了两声,“喂!有人吗?”

  没人答应,于是我领着自己四处转了转。房屋内部像被人洗劫了一般,门把手没了,开关面板没了,地毯被掀起来,露出黑胶斑斑的水泥地面,橱柜上划痕累累,水池上方贴的是仿瓷砖贴纸,天花板上一盏灯也没有。伊桑大概是那种认为付了租金便可以拿走屋里一切可移动物件的房客,所以,坐便器上的垫圈也不见了。洗衣间里霉迹斑斑,卫生间梳妆台上的铰链因渗水而松动,水龙头上的锈迹活像女人脸上被泪水冲下的睫毛膏,所有房间都飘散着霉味和动物粪便的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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