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仍然看着路面,“二十一年前。二十一年前的今天。”
“你母亲现在在哪儿?”
哈利快速地瞥了她一眼,“佛罗里达中部女子监狱。她避重就轻地认了罪,逃避了死刑,最后被判终身监禁。”
你今天又去了那个地方,维琪心想,在你弟弟被谋杀的纪念日,那也就是你告诉那个狱警,你要夺下他的格洛克手枪把它扔出去的地方。
“你后来见过她吗?”维琪问。
“从来没有,永远不会。她每年给我写一封信,总是确保我在纪念日这天收到。我到家时应该有封信等着我。”他转身看着她,“她的信我从不回复。”
没错儿,你只是去看看监狱,在外面坐一会儿,她想。“她有希望获得假释吗?”
“不会的,如果我能控制此事的话。”哈利说。
两个人又沉默了几分钟。接着,当他们在又一个红灯前停下时,哈利转向她。
“你注意到达琳脸上的表情了吗?”他问,”当她意识到自己的喉咙已被割开,将要死去时,那种从惊讶过渡到恐惧的表情?后来当她失去知觉时,那种表情凝固下来,定格为这两种表情之间的状态?”
维琪点点头。她不能做出任何回应。
“嗯,我记得那种体验。我记得躺在车库的地面上,开始从我母亲给我下的毒药中醒来,但我太虚弱了,根本站不起来。我记得尾气从车后喷出来,我闻到了气味,但身体太弱了,怎么也动不了,根本没有力量把我弟弟和我自己弄出去。我依然记得,当我知道我快要死了时所感受到的那种恐惧……我记得当我再次失去知觉时,一切是如何开始模糊起来,接着又慢慢消失,就好像我的脑袋里突然塞满了棉花。”他久久地注视着维琪,“那便是达琳所体验到的。那就是当你知道你要死但又无能为力时的感受。”
交通灯变绿了,他们在静默中继续行驶,维琪思索着哈利告诉她的话。她甚至无法想像他内心所承受的巨大压力。但她的确知道,对他们正在办理的案件来讲,那压力沉重得足以成为一个问题。她也知道这是一件她很关注却不能讲出来的事情,至少目前还不能讲。但这还不至于说,哈利·道尔可能不适合办理达琳·贝克特这样一个伤害孩子的恶魔的遇害案。
在最右边的车道上,一辆黑色轿车始终与他们的车保持着三辆车的距离。由于路上车辆不多,这辆车很容易保持一个安全的、不引人注意的速度。每当需要抢红灯时这辆车才加速,然后它再落到后面,重新融入车流中。
他差点没赶上他们。他被无法避开的事情缠身,结果所花的时间超出了预期。他匆忙赶到达琳的住处,因为他猜测他们发现达琳尸体后,这将是他们首先查访的地方之一。当地的电台和电视台充斥着有关达琳的新闻,巳经推出了有关她的特别报导,还原了她的堕落生活的每一个细节。网上如果还没有这样做的话,也将很快炒作这个事件,对此他毫不怀疑。这是达琳谋杀案唯一令他不快的地方,媒体会让她更加名声大震,而她生前也曾如此地享受炒作。但是没有办法,对媒体的反应他不能凝思细想,他得强迫自己忽略它。现在他必须关注的是调查这起案件的侦探。,他必须知道他们正在干什么,以便能够继续保持先于他们一步的优势。他听到其中一条新闻称,警察局已经指派了名为哈利·道尔的最好的命案侦查员来处理此案。好啊,走着瞧吧,不是吗?我们要好好看看哈利·道尔到底有多棒。
当载有两个侦探的汽车转向内布拉斯加大街时,他便很有把握地知道他们要去哪儿了。你得了一分,哈利·道尔,他想。没想到你来这里的速度这么快。现在我们倒要看看你是否真行,是否真能发现什么东西。但我觉得你不会的。噢,你不会的。事实上,除非我大错特错,你永远不会找到你正试图寻找的东西,在这儿不会,现在不会,永远都不会。你看,我相当肯定,杀害那个婊子的凶手所留下的所有痕迹都已荡然无存。
躲猫猫俱乐部坐落在内布拉斯加大街上,位于一个充斥着街头妓女和皮条客的地区。这是一座没有窗户的白色炉渣砖建筑,被漆成红色的木质前门上方悬挂着一个巨大的空调。门的两边是酒吧的名字,被漆成了红色的大号印刷体,旁边是一个裸体舞女的剪影。其他唯一具有装饰味道的东西是四棵树干参差零乱的菜棕,长在邻近用碎贝壳铺成的停车场的两边。总的来讲,这里的景象令人压抑,哈利和维琪都知道,如果在白天,这里会更压抑。
哈利把车停进停车场,拿出一张他们从达琳·贝克特的公寓里找来的照片,直奔前门,维琪赶紧跟上。
“进这种地方时,你总是这么着急吗?”她冲着他的后背问。
“我过着寂寞的生活。”哈利扭过头,说道,“我们可不是所有人都这样。”
哈利拉开门,站到一边,”女士优先他说。
“你可真可爱。”维琪回敬道。
躲猫猫俱乐部的内部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原始,中间是一个舞台,舞台上有两根从地板伸向天花板的消防滑竿,舞台正前方摆放着一些破烂不堪的桌椅,其中的一侧有一个长长的吧台。两个舞女正在消防滑竿上大跳钢管舞,每人仅穿着一件非常暴露的丁字裤,丁字裤的上部塞满了钞票。舞女身上的汗水泛着亮光,她们身上的汗味与先于她们表演的舞女的汗味,以及浓浓的烟味、洒出的烈酒味和陈腐的啤酒味混合在一起,弥漫了整个房间。舞台上方的音箱II动出说唱乐强烈的节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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