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直美,你知道扑克牌在哪里吗?”
“你不是收在那里吗?”
“不在那里啊。”
自从昨天晚上宣布订婚消息之后,气氛一直不是很融洽,所以都没有玩扑克牌。
“我不知道。”直美看了看橱柜,可是里面到处都没有。最后就算连男生们也来帮忙找,却也还是没发现。
“会在图书室吗?还是有谁把牌拿到自己房间去了吗?”直美发问,可是没有人回答,只有横田一个人摇头。
当大家找累了坐在椅子上休息时,田上老人走进来。他年约五十七、八岁,身高将近六尺,是一位身体强壮的魁梧男子,剪成五分头的头发花白,面容很和善。时常穿着工作服,他的腰与膝盖弯成ㄑ形,是为了走过门框时不要撞到上方,不知不觉就习惯弯着身子了。乍看之下会让人以为他是个没有嗜好的人,不过他自称是天下知名的钓香鱼名人。本来球磨川的香鱼受到佐藤垢石(注6)赞赏为“让人无法抗拒的食用鱼”,但从田上老人口中说出来,垢石钓香鱼的方式就好像儿戏一样。
注6:佐藤垢石(1888~1956),知名钓鱼随笔作家。
老人露出黄色的牙齿,亲切地笑起来:“俺正想上街去吶,橘先生,香鱼的钩子合用吗?”
“还不行啦,伯伯。不过在伯伯指导过后,我的技巧变好了喔。大概我资质比一般人好吧,哈哈哈哈。”
老人在橘暑假到这里来的时候教过他钓鱼,橘跟老人聊钓鱼经之后,老人的心情也变得愈来愈好。老人不在意他的笑声,继续说:“昨儿个老太婆回熊本娘家去住,说啥老觉得过不惯,要今儿个过午就回来,晚膳又能给你们好吃的了。”
老人是想为昨天女佣负责的餐点道歉,然后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说:“对了对了,落了这玩意儿了。这是你们拿来玩的呗?”
牧村若无其事地伸手接过来,表情变得很疑惑。“这不是不见的扑克牌吗?”
“我看看。”横田从旁边伸出手,嘴角抽动了一下。
“的确是。可是黑桃A是什么意思?这在哪里捡到的?”
“那儿啦。”老人指着窗户的另一边,“今儿个早,俺去点线香的时候,这玩意儿就摆着了。”
田上老人每天早上都会到御津贺祠堂参拜,这件事他们都知道。然后不见了的扑克牌的其中一张就放在御津贺祠堂,而且是偏偏是代表“死亡”之意的黑桃A,这应该做何解释才好?
牧村与横田用困惑的眼神彼此相望。沙吕女空洞的视线落在牌上。直美一直凝视着窗外紊乱的浓雾,好像努力想从其中得知那张牌所代表的意思。老人对于自己投出的石头所激起的无声涟漪,感到相当讶异。
只有橘还是一派乐天。
“只是个恶作剧啦,没什么好在意的。哈、哈哈哈哈。”他开朗地笑起来,看起来并不像是虚张声势。
“就是啊,不需要在意。只是扑克牌偶然间被风吹走,掉在御津贺的祠堂前面罢了。”牧村努力地想配合橘。
“还是提高警觉比较好。”门口传来行武的声音,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横田和两名女生也沉默地点头,他们至少从表面察觉到,御津贺的怨灵这个古代传说与现代游戏使用的扑克牌,这二者所产生的奇妙反差之中,Z这个人物的诅咒正一步步向他们逼近。
03
雾在接近正午时散了。那层笼罩在上方的沉闷帐幔,如同字面涵义一样地云消雾散之后,头顶上高挂的是南国秋天的炙热太阳,逼人的高温使得之前的浓雾彷佛是幻觉一样。像是被梦魇所扰的人,在黎明到来时松了一口气后轻抚胸口般,所有人都仰望着爽朗的蓝天并恢复了朝气,绿风庄里总算又听得到男女们的笑声了。在自己房间里写明信片的直美,一边说“要赶邮差收信的时间了”,连午餐也没吃就出门往镇上邮筒跑去。牧村也认为,如果那自称是Z的人就在他们之间的话,在大家都吃午餐的时候独自外出应该比较安全,他会有这样的想法,一定是太阳的光芒太明亮的关系。
和早上不同,午餐在愉快的气氛下结束。橘早早离开餐桌,很快地走上二楼梳洗更衣,换上开襟衬衫与短裤,戴上奶油色的帽子之后走下楼来。然后他探头看看餐厅里面并打了声招呼之后,一手拿着鱼篓,肩上扛着钓竿,精神抖擞地出门了。从他的角度看来,和自己得到沙吕女这件事相比之下,那两件不寻常的事,看起来只像是失败者的悲哀挣扎。换句话说,那只是使他身为胜利者的优越感更上一层楼而已。即使是忧国志士如行武荣助,会故意说那张纸是杀人预告这种话,总归还是因为嫉妒那些帅哥美女罢了。他只要一开口就是高谈排外思想,并感慨现代的思潮。他因为自己大头短腿的丑陋身材产生了自卑感,并因为身为男性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和漂亮女性说话而衍生出绝望感,然而他从高举国粹主义的言论并眨斥年轻女性的风俗这一点获得慰藉,虽然他本人没有察觉到这些,可是橘早就看穿了,因此橘总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戏弄嘲讽行武让他感到十分愉快,欲罢不能。用毕午餐的橘吹着口哨,在和平常一样的时间外出进行钓香鱼的日课,他现在的心境,搞不好比戏弄行武还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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