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了店门,回手反锁了门。此刻天几乎黑了,圣彼得教堂的穹顶已经融化在沉沉的暮色里。他将钥匙插进摩托车的点火器,发动了引擎。片刻后,他已经来到了协和大道上,朝着圣天使城堡的泥灰色城墙飞驶而去。他疾驰着穿过台伯河,又穿过历史中心区的一条条窄巷,一直来到茱莉亚大道。
他把车停在红衣主教大酒店门外,摘下头盔,接着向右转进入一间酒吧。这个地方的形制犹如地下墓穴,外墙是古罗马风格的花岗岩。他向吧台侍者点了一杯可乐——虽然他的奥地利德语口音很重,点杯饮料还是信心十足的。他端着饮料来到大堂和吧台之间,选了一张邻近走道的小桌。为了打发时间,他抓了一把开心果,一边浏览着一堆意大利文报纸。
七点半,一名男子走出电梯间:深色短发,额角发梢已经灰白,眼睛是很深的绿色。他把房间钥匙留在了前台,然后走上了大街。
修表匠喝完了可乐,也走了出去。他飞身跨上蒙迪亚尼先生的摩托车,打着了引擎,黑色的头盔挂在把手上。修表匠从后备箱里取出红色头盔戴上,然后将黑色的放进后备箱,盖上盖子。
他抬眼望去,只见碧眼男子脚步沉稳地走进了茱莉亚大道的黑幕之中。接着,他伸手扭转油门,缓缓跟在他身后。
22
罗马
拉卡波那拉的订位是四个人的。加百列步行来到法尔内塞广场,发现帕斯纳正在法国大使馆附近等着他。他们一道走到阿尔蓬皮埃尔餐厅,选了一张安静的桌子。帕斯纳点了红酒和玉米糕,又递给加百列一枚空白信封。
“这东西花了些时间,”帕斯纳说道,“最终在另外一份报告里找到了克里布斯的线索,那份报告的内容是关于一个纳粹党人的。他的名字叫阿洛伊斯·布鲁诺。你对布鲁诺了解吗?”
加百列回答说,这人是艾希曼的高级副官,专干集中驱赶的勾当,对于将犹太人大规模集中在犹太区、然后送进毒气室的活计十分在行。他同艾希曼联手,集中驱赶了奥地利的犹太人。在战争的后期,他处理了希腊萨洛尼卡和法国的驱赶工作。
帕斯纳显然是受了触动,举手将一块玉米糕刺穿了:“战后他逃到了叙利亚,在那里他化名为乔治·费舍尔,做了政府的顾问。无论从哪个意义上说,叙利亚的现代情报和安全系统都是由阿洛伊斯·布鲁诺一手建设的。”
“克里布斯也为他工作吗?”
“看起来应该是。打开信封。再有,顺便说一句,读这份报告的时候请你怀着应有的尊重,编制它的人是付出了高昂的代价的。好好看看特工的代号吧。”
“梅纳什”是以色列传奇特工伊莱·科恩的化名。科恩1924年生于埃及,1957年移民以色列,随即志愿报名,为以色列情报部门工作。他的心理测试结果很复杂。结果显示他智商极高,而且天赋异禀,记忆力超群,同时又显示他“过分自负”,并且认为科恩在谍战第一线必定会承担不必要的风险。
科恩的档案就此尘封,一直到了1960年。当时叙利亚边境局势紧张,以色列情报部门认为,在大马士革安排一名间谍已刻不容缓,漫长的遴选却并无理想结果。接着海选范围扩大,曾经被拒绝的候选人也成了选择对象。科恩的档案再次开封,不久,他就受命执行任务了,而且这项使命一直伴着他走到生命的终点。
经过六个月的强化训练,科恩化名为凯末尔·阿明·塔比特,被派往阿根廷,为的是编排一出用于掩护的假想故事:一位成功的叙利亚商人一生旅居海外,有意落叶归根。他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叙利亚侨民社区里广泛取悦逢迎,建立了许多重要的人情关系,其中包括同阿明·哈菲兹的友谊一一此人日后成为了叙利亚的总统。
1963年1月,科恩转入大马士革,开办了一间进出口公司。由于获得了布宜诺斯艾利斯叙利亚社区的推荐,他很快成了大马士革社会和政坛的热点人物,同军界和叙利亚复兴党的高层人物发展着关系。军官们带科恩到各军事部门参观,甚至带他去了戈兰高地上的战略要塞。哈菲兹少校就任总统后,有人便预测“凯末尔·阿明·塔比特”将要进入内阁,甚至会入主国防部。
叙利亚情报部门全然不知这位殷勤和蔼的塔比特实则是以色列间谍,正在源源不断地将情报送过边境线。紧急情报是由加密的莫尔斯代码通过无线电传送的。更翔实和具体的情报则用显隐墨水书写,然后藏在金属嵌花家具的箱子里,运往欧洲某处的以色列情报站。科恩提供的情报,为以色列军事规划者打开了一扇意义重大的窗户,帮助他们更清晰地审查大马士革的军政局势。
最后,科恩热衷冒险的预言得到了验证。他使用电台的时候越来越轻率,他会在每天早晨同一时间发报,或是一天之内多次发报。他发报问候自己的家人,还为以色列国家足球队在国际比赛上的实力发出惋惜。叙利亚的国家安全机构配有最先进的苏制无线电侦测设备,他们开始搜索藏身于大马士革的以色列间谍了。他们在1965年1月18日找到了他,闯进了他的公寓,发现他正在向以色列的上线们发报。科恩的绞刑于1965年5月执行,叙利亚电视台进行了现场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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