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人铃摆在《伦敦纪事报》的某一页,版面上最醒目的位置用显著字体写着大大的标题〈英雄式的救援行动〉。
因为一个戏剧化的惊人转折,大无畏的私家调查员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勇敢地进行了一场救援行动;在白教堂谋杀案中,他毫不松懈的警戒,曾一度让他在此区的行动备受怀疑。但在斯罗街,某栋建筑物的地下室发生一场可怕的火警,导致整栋房屋全毁。要不是有福尔摩斯先生与他的搭档兼传记作者约翰·华生医师在场,这场火灾可能导致多人死亡。福尔摩斯先生大胆展现他的勇气,把两位女性从炼狱般的火场背出,其中一位当时无助地被困在楼上。值此非常时期,本区的女性有太多理由觉得畏惧沮丧,而我们就需要这种展现英雄气概
的行动。福尔摩斯先生与华生医师都当场受到重伤,虽然他们救援的两位女士都活着送到医院,但较年长的一位,班奈特太太,不幸因为爆炸中导致的严重内伤而过世。大火很快就被大家称赞不已的精良消防队所扑灭,只造成另一人死亡。死者是前苏格兰场警官亚伯特·维克多先生,因为火焰突然从地下室烧到一楼导致爆炸,让他的胸部受到大范围重伤。他本来肯定是希望能保护他母亲脱离这栋致命的建筑物。我们热烈期望,福尔摩斯先生能够早日康复,他的精力能够再度用来保护及捍卫人民,他就是以此闻名,且实至名归。
这番描述让我头一仰,哈哈大笑起来,虽然我又被迫停止,因为我肋骨的疼痛渐渐超过我得到的乐趣。把那页报纸重新放回叫人铃下面以后,我下了床铺。事实证明着装过程真是折磨人,以至于我只穿上裤子、衬衫跟睡袍,就下楼去了。
福尔摩斯坐在他的桌子边缘,即兴拉着一首帕格尼尼的曲子,但加入的变化之复杂,几乎让人认不出原状了。他看见我的时候,和弦立刻为之一变,换成一首凯旋之歌,以一连串快得让人晕眩的狂喜装饰乐段做结尾,同时他跳起身来。
「感谢上苍。我亲爱的伙伴,看到你在这里,我真是说不出的高兴。」
「不会比我见到你更开心。」我温暖地回应。
「我会立刻解雇护士。这两天真是个考验,她一直在叨念些安慰人的俗套废话,用口哨吹流行的歌厅小调还会走音。」
「那么我很庆幸我才刚醒来。」我笑着说道。
「你也真是花了好一段时间才醒,」福尔摩斯严肃地补充说明,「你知道吧,你有脑震荡,而且艾加医师认为你的肋骨断了。」
「我也有同样的看法。我读到你也受了残酷的重伤。」除了他眼睛周围深陷的纹路跟手上的一道小伤口以外,福尔摩斯看起来健康得很。
「喔,所以你已经读了?雷斯里·塔维史托克装出一副卑躬屈膝的忠诚模样,不过他那简短的美德名单里,还没加上『诚实』这个项目。」
「确宵没有,因为他说爱德华·班奈特是死于爆炸。」
「事实上,这个神来一笔的谎话是雷斯垂德的主意。」
「是这样吗?」我嘟哝道。
福尔摩斯灰色的眼睛热切地细看我的脸。「我亲爱的伙伴,过来这里坐下吧。那场爆炸虽然对你来说有严重的后果,到头来却满足了更高的目的。屋里的每个纪念品跟加工物都烧光了,我知道这一点,因为我亲自搜过其他房间,里面什么也没有。」
「而且班奈特太太死了,」我回想着,「她的儿子——」
「他已经下葬了,」我的朋友很快说道,「回归尘埃,他的来处。我们所知的开膛手杰克,已经一点都不剩了。」
「我不敢相信这件事已经结束了。」
「你必须给它一点时间。你才醒过来十分钟而已。」
「而且看来在英国政府以外,只有五个人会知道事实真相。」
福尔摩斯的眼睛本来轻快愉悦地望向我,但随着这句评语,那双眼睛里的火焰变得黯淡了。
「就这个时候来说,只有四个人。」
「四个人?有你、雷斯垂德、邓乐维、梦克小姐还有我,这是五个人。」
我的朋友突然间极端专心地看着天花板。他的下巴在挪动,但过了一会儿他才有办法让自己开口。
「四个人。恐怕梦克小姐已经不是她原来的样子了。」
「你是什么意思?」我喊道,「她那时候活着。她还活着!」
「我亲爱的华生,请你冷静。」
「那篇文章里面没有提到——」
「班奈特对她下了很重的药,然后把她偷运到他妈妈房间里。我相信他是在一家酒吧里发现她,在她酒里下药,然后拿她醉倒了当借口,带着她离开。不管那鸦片的剂量有多少,再加上她吸入的废气以及这一切带来的精神紧张,都造成了深刻的影响。」
「别告诉我她已经——」
「华生,我求你别给自己太大的负担。她没有疯。她的记忆力受到影响,有些空白。她认得她身边的许多人,她的理解力也完整无缺,不过她非常安静,而且常常觉得困惑。」
福尔摩斯跟我在开膛手魔掌下,已经吃过太多苦头。然而这个消息带给我的打击之大,在我人生中难得一见。
「这太残酷了,福尔摩斯,」我透过哽住的喉咙,悄声说道,「真是太过残酷了。她现在在哪里?」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琳西·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