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击来得太快,我根本很难确知发生了什么。有个黑影显然是伏贴在后面的墙壁等待,并集中所有感官留意我们的动静,他从福尔摩斯背后冲出来,朝着我左眼附近挥来强劲的一拳,把我打得晕头转向,同时他趁机跌跌撞撞从通道靠近马路的那边奔出去。我记得的下一件事是在不到半秒内,福尔摩斯大喊:「留在这里!」他放下牛眼灯,拔腿去追那个杀死不知名女子的凶手。至于那名女子,虽然我的眼睛痛得泪眼模糊,但我还是靠着墙伸出手轻柔地为她阖上眼睛。
对于自己竟然蠢到被攻击,我相当懊恼,但事后想起来,这个地势对我们来说十分不利。从狭窄通道进入一个未知区域,简直是送上门去捱打。我很快就停止抱怨,转而思索我能做什么。
在接近大门时,我几乎跟一个从小马货车那里走过来的工人撞个满怀,那辆货车还在原来的地方,那只小马似乎在对这一连串事件激愤地甩着头。货车驾驶先前显然进门去了,现在随身带回几支点亮的蜡烛,还有他的几位同伴,其中好几个都有着异国脸孔,但全都穿着体面,而且疑心重重地对我怒目相向。
「我的小马很害怕,所以我停下来看看怎么回事。」他用带着口音却不难理解的英语说话。「他通常不是这样子的。然后我看到一道黑影。你……是你躲在那儿?藏在庭院里?」
「不是,」我回答,「但是那里发生可怕的事情了。我们必须立刻叫警察来。」
这一小群男人彼此交换着眼神。「我是路易·戴舒兹先生,」货车驾驶说,「我们是国际工人教育俱乐部的成员,那道门后……这是我家,我妻子——我们就住在这个院子外头。我必须进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我点点头,让到一边去。戴舒兹先生靠近那具尸体,然后对着受害者脑袋周围那一小滩血泊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这不是我太太,」他喊道,「这女人被杀了!他说得对,我们必须找警察。」
幸运的是,我们没有费太多力气,因为就在我们穿越街道走了大约十码后,梦克小姐怒冲冲地绕过街角,背后还跟着一个极端顽固的警员。
「你最好快走,不然我就会开始尖叫,直到你去做你该做的事。天杀的,你难不成以为我故意浪费时间,跟爱在自己小圈圈里打转的条子搭讪?」她一看到我,就猛然停了下来。「喔,华生医生,」她边嚷,边朝我跑来,把那个警察远远甩在后面。「你的眼睛在流血。我就知道出事了,巷子里有什么?福尔摩斯先生怎么了?」
「又发生一件谋杀案,福尔摩斯去追凶手了。」我这么回答,有一半是为了跟梦克小姐说明,另一半则是为了让那个惊异万分的警员理解状况。我说这话的时候,突如其来的恐惧攫住我,我开始担心会不会有一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性,那个恶徒竟能胜过夏洛克·福尔摩斯?一想到这,我更懊恼自己没跟他同去了。
「你看见做出这事的男人吗?」梦克小姐问道。我点点头。「而且那里……那里有另一个女人?她死了,你刚刚有提到这点,但她是不是……?」
「我们闯进去,惊动了杀她的人。所以发生在安妮·查普曼身上的那种事情,在这里都没发生。」
「这还真是幸运啊。」梦克小姐喘了口气。「对了。你要我看看她吗?可怜的人。或许我认识她。」
我考虑了一下这个建议,但眼下必须赶紧把握时间,所以只得答应她。至于那个一脸震惊的警察对此也没意见。先前我已经把牛眼灯放在尸身旁边,所以当我们一走近笼罩尸身手臂与头颅轮廓的刺眼光晕中,梦克小姐就难过地咬紧下唇,但她缓缓摇头表示不认识死者。我牵着她的手臂,带她离开。
「你还好吗,梦克小姐?」
「过一阵子就会好的,医生。」
「或许请教育俱乐部的某位男士护送你进屋去。」
我本来以为看来勇敢却脸色煞白的梦克小姐会表示反对,或是那些很想弄懂我与这个寒酸打扮的年轻女人有何关系的俱乐部成员会表示抗议,但结果什么都没发生,倒是有个戴夹鼻眼镜的瘦子伸出手臂让梦克小姐扶,带她进入俱乐部。
「你是华生医师?」年轻警察问道。他的脸色红润,有着金黄色胡须跟短短的下巴。「我是兰姆警员。我们必须封锁这地区,在把事情处理妥当以前,谁也不可以离开俱乐部。但愿上帝帮忙,让福尔摩斯先生这次就抓到这恶魔。」
我也这么强烈期盼着。我告知兰姆警员,两小时前我在泥水匠纹章酒吧见过死去的女子,然后一脸忧虑的戴舒兹先生也跑来描述他的小马如何惊恐,以致他冲进男性俱乐部求助。这时大部分的邻居都惊醒了,新案件的消息迅速在家家户户之间传开,其他的警察也陆续抵达现场。
过了二十分钟以后,我变得很焦虑;再接下来的二十分钟,我焦躁地在人行道上踱步,同时纳闷着,这么死寂的深夜在曲里拐弯的陌生环境里,真的能找到人吗?而且这人一开始走的路径根本就没人看到。又过了将近一、两刻钟以后,我下定决心要去邻近的巷道找一找,才刚刚迈开步伐,一只坚定的手就放在我肩膀上制止了我。
「很抱歉,华生医师,我知道福尔摩斯先生还没回来,」兰姆警员坚定地说,「但是让你离开你……嗯,你发现的犯罪现场,是违反了警察办案的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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