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你要到报界操守第一的《伦敦纪事报》去见一位雷斯里·塔维史托克先生。你有个订在三点半的约会。而且在你从舰队街回来的路上,请记得经过我们那家烟草店,买些新的雪茄回来,」他说完后便用脚把存放的容器推了过来。「那个煤桶,恐怕已经见底了。」
14 雷斯垂德问案
约定时间都过了一刻钟,我还在《伦敦纪事报》总部熙来攘往的等候室里等着。这里满是衣着寒伧的特约记者,而且灯光跟煤炭两者都相当短缺。从我踏进雷斯里·塔维史托克先生办公室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次经验不会太愉快。这位坐在办公椅里的男士,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一脸充满算计的表情混合了冷静的漠然与刻意的讥讽。我才做了自我介绍,还来不及多说一个字之前,他半抬起手,做出一种友善的抗议姿势。
「好啦,华生医师,」他开口说话了,「我无意问你是为何而来,那样怕是侮辱你的忠诚或者判断力。不过那则报导已经成了伦敦的街谈巷议了,我正在继续追踪消息来源,以便从不同凡响的福尔摩斯先生身上找出更多引人注目的细节以飨大众。但同时我也很高兴你在这里。要是不介意,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我肯定会介意。因为你的报导,福尔摩斯先生遭到最可耻的毁谤,而我今天下午唯一的任务,就是来确定你是想揭露你的消息来源,还是宁可在毁谤官司里为自己辩护。」
别说塔维史托克对我的话感到惊讶,连我自己也没料到我会这么突然、这么快地进行正面攻击。他眉头一弯,一副非常失望的样子。
「华生医师,对于你是否能采取这种行动,我有些怀疑。福尔摩斯先生如果希望继续他非比寻常的冒险,就必须忍受大众紧迫盯人的仔细检视。我这篇文章背后的事实全是真的。如果描述那些细节的措词你不喜欢,或许你愿意澄清一下福尔摩斯先生不太寻常的先见之明。」
「福尔摩斯一直是严惩犯罪分子的重要助力。他参与这个案件的动机应该是够清楚了。」我激动地说。
「他认为该由自己来负责惩罚罪犯吗?」塔维史托克若无其事地问道。
「他打算做他能力所及的每件事,以便——」
「对于那天晚上没抓到开膛手,以致发生进一步的杀戮,福尔摩斯先生对此有何感受?」
「别说了,先生!这真是令人难以忍受。」
「我向你致歉,华生医师,不过考虑到恐怖的肢解已成为这些罪行最突出的特色,或许该为这些案件负责的,也可能是一位医师?」
「请你再说一次?」
「我要说的是,就理论而言,身为行医者,你无疑曾经靠着你的技巧与训练,参与过这种工作?」
「开膛手的『技巧』只是屠杀而已。至于我自己的医疗能力,到目前为止,我都把它们的用途局限在治愈病患,不论是在实际上与理论上,都是如此。」我冷酷地回答。
「无疑如此,无疑如此。不过呢,福尔摩斯先生虽然不是医生,却有非常周全的解剖学知识。我相信我应该是在你对他工作的描述里读到这点的。就是那篇非常吸引人的文章,在去年的《比顿圣诞节年监》里。照你的意见——」
「照我的意见,你罪证确凿。公众读物上出现过许多穿凿附会的说法,而你是最夸张的一个。」我这么喊道,同时从椅子上站起来。「别担心,你很快就会再听到我们的消息。」
「华生医师,对此我一点都不怀疑,」雷斯里·塔维史托克露出微笑。「我也可以给你跟福尔摩斯先生同样的保证吗?我确定,你会有非常愉快的一天。」
在我回到家里以前,太阳已经在贝格街的砖墙上刻下长长的阴影。虽然开膛手杰克的罪行让我厌恶到难以言喻,但胡乱报导、恶意罗织这等程度较轻微的冤屈,对我的影响却更大,我气得怒火中烧,难以自己。我进入我们家客厅的动作,一定比我原本想的更粗暴,因为如今把沙发当成行动基地的福尔摩斯,在我进屋时立刻醒了过来。
「看来你跟塔维史托克先生已经有过愉快的交谈了。」他挖苦道。
「福尔摩斯,真抱歉,应该要让你好好休息的。你觉得怎么样?」
「有点像是一具不平衡的蒸汽引擎里放错位置的活塞。」
「如果你想的话,我去准备一些吗啡。」
「天哪。最好立刻就讲吧,华生。」他露出微笑。「这场谈话不可能跟其他事情一样糟吧。」
我怀着强烈的厌恶之情,说出我跟塔维史托克先生之间的对话。在我做结的时候,福尔摩斯伸手去拿了一支烟。他锐利的凝视落在一种没有焦点的幻梦中,一直到将近十分钟之后,他才再度开口。
「没法好好点燃自己的烟斗,这种事真是讨厌透了。」
天外飞来一笔的抱怨,让我忍不住笑了。「不管为时多短暂,总是会发生一边肢体不堪使用的状况。」
「说真的,我已经选好今天最讨厌的事了。塔维史托克没提到任何能透露他消息来源的线索吗?」
「什么部没有。」
「而且在你看来,他也没有想要忏悔的样子。」
「这样说是低估了整个事态。」
我们的对话被速处响起的铃声打断了。「雷斯垂德来了。」福尔摩斯叹了口气。「他要来通知我们新受害背的身分跟相关资料。可是他在来访前先送了一封预付回电的电报,问我身体到底有多虚弱。我想你应该会同意,这种好心问候不是个好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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