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星期天有封信直接从最高层峰寄到我家来,害我为你紧张个半死。这真是太不愉快了。」迈克罗夫特这么宣称。「我相信他不会有后遗症吧?」后面这句话是对我说的,我立刻摇摇头回应。「既然如此,夏洛克,你到底在玩什么鬼把戏啊?你追着白教堂杀手跑的方式实在很糟糕,有勇无谋。」
「拜托坐下,迈克罗夫特,你会把自己累坏的。光看你这样都已经累坏我了。」我的朋友回嘴了,他哥哥让他觉得又好笑又着恼。「事实上呢,我们完全是意外闯进谋杀现场的。」
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了,他的视线一如往常,集中在某个空无一物的中等距离;这两个男人出现这种凝视时,都看似心有旁骛,实际上却是处于最聚精会神的状态。「我想过这个可能性。但你还真聪明啊,没带武器就追过去,周遭又一片漆黑。我推测,你甚至在第一次倒地以后,还继续追逐他。」
这句评语一定让我露出困惑的表情,因为福尔摩斯刻意用夸张的动作推高了衣袖,进一步暴露出另一只手腕,而我之前完全没注意到,这一只的手臂上有跌倒不止一次造成的瘀血擦伤。「我本来想限制他的行动,可是就如你所见,发生的状况恰好相反。」他对他哥哥说道。
「亲爱的弟弟,你一定要更认真看待这件事,真的必须如此。」
福尔摩斯的嘴不耐烦地抽动了一下。「迈克罗夫特,如果你暗示我把五个无助女子的血腥谋杀当成不足挂齿的小事——」
「你故意曲解我的意思。」迈克罗夫特的表情有多慈爱,语调就有多冷淡。「你不再单枪匹马狂追危险疯子,会带来极大的实质利益,更不用说对你唯一的手足有极大的情绪好处。我已经向你厘清过了,现在还有更急切的事情。自教堂在整个大都会区里是非常次要的一小块,可是这些罪行的影响力却及于整个国家……夏洛克,你确定你看出失败的后果吗?」
「照固定模式被开膛破肚的妓女,数量会节节攀升。」
「你病态的说法并不得体,」做哥哥的不屑地哼道,「你有没有看到《星报》上对双重谋杀案的报导?」
「我仔细看过了。他们呼吁罢免查尔斯·华伦爵士。」
「偶尔那些狂热分子会打中公众舆论的靶心。白教堂会粉碎整个帝国,他们是这么说的。如此过火的毁谤,却让我们担心至极。虽然我知道这无法勾起你任何一点兴趣,弟弟,但是白教堂的问题被放大了,用来象征整个帝国的问题。就在我们祈求着进步的时候,无政府主义者与煽动分子也还在围攻我们。」
「当然这个两难困境比较值得你而不是我去费神,」我的朋友如是观察,「我就不假装自己是大英政府情报交换中枢的化身了。」
迈克罗夫特神情更严峻地抿起嘴。「听了这事之后,你应该会很讶异。此刻敌人正从四面八方向女王陛下发动攻击。我无权跟你讨论这事,但我或许能有幸得到你的信任。这一切看来都非常糟,夏洛克,而且一直在恶化。爱尔兰自治问题已经让国会分裂得厉害,而这个在贫民间流窜的狂人不只会引起激烈言论,还可能会导致激烈的行动。我听到谣言说有一句挑衅的留言草草写在墙上,直接冲着犹太人而来。」
「我也听到同样的谣言,」福尔摩斯拉长声音说道,「你知道吗,你那位查尔斯爵士把它涂掉了。」
迈克罗夫特叹了一口气,一脸耐性受到极大挑战的表情。「你能不能想像一下,我不怎么欣赏你的挫败语气?如果我说,不只是我非常急于探望你,同时还有某位重要性高到怎么说都不夸张的人要求我这么做,这样你会稍微考量一下这件事的政治面向。」
福尔摩斯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但他疑惑地挑高眉毛。「亲爱的哥哥,你希望我说什么?我能给你的就只有信心喊话了。」
「正好相反,你可以回答关键性的问题。乔治·拉斯克先生送了一封直陈女王陛下的请愿书,要求提供赏金。」
「对,他对指挥系统的概念有非常出色的理解。」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我的朋友坚决地摇头。「不要这样做。根本不值得花这个力气,更别提公家单位的人力状况了,他们已经忙得不可开交,而我会被迫过滤大量无用的残渣碎屑。」
「那么我们就有共识了,不要悬赏。其他形式的协助会有效吗?」
福尔摩斯深吸一口气。「不管《伦敦纪事报》打算登什么文章编派我,我要有无可置疑的权限,取得伦敦市警与苏格兰场保有的证据。」
「这点我保证做到。」
「我要白教堂区增加巡逻人力,还要确保由能干的人来调派他们。」
「我早料到会有这个要求,新的人力昨天已经从其他区调过来了。我想,你已经看过关于伦敦怪物的历史了?」
「亲爱的迈克罗夫特,你的主意还真新鲜啊。」
「你还有其他进一步的需求吗?」
福尔摩斯突然间看起来非常疲倦。「我需要时间。迈克罗夫特,暂时就是这些了,让我祝你今天下午顺利吧。我必须重新开始进行我的调查了。」
我朋友的兄长从椅子上抬起他相当庞大的身形。「夏洛克,我非常清楚,我们各自的专长有着相反的目的。你沉迷于细节,我则沉迷于整体。你从最微小的细节往回推论,而我却预测从枝微末节的土壤中生出的大事件。我现在完全仰赖你那种特长了;夏洛克,积极点吧。如果你发现你需要帮忙,请立刻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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