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赋之子+沉默之声+觉醒之力_[美]娥苏拉·勒瑰恩【完结】(1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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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启蒙后回到东湖村,就是他们的一分子了。

  可以确定的是,由于这里很多事情我不懂,因而成了怪小子。但,村里的男人让我明了,他们不认为我笨得没救,其中原因或许在于我展示了打鱼好手的潜能。

  我受到的待遇与这里其他男孩一样。正常情况下,男孩在十三岁进行启蒙仪式后,就从女人村搬出来,与一位较年长的男性同住几年,这个男性可能是他母亲的兄弟或年长的大哥,有时候是他父亲。母系家族就是这人的氏族,因为这样,父系亲戚不如母系亲戚那么重要。

  在男人村居住时,男孩开始学习男人的各种活儿:打鱼、造船、猎鸟、种稻及收成、割芦苇。女人负责饲养家禽和牛、种菜、制作芦苇布、保存食物及烹煮食物。住在女人村的男孩,七、八岁以后,大人就不期待、或甚至不准他们做女人的工作,所以他们迁到男人村时都显得懒惰无知、一无用处,男人因而可以不厌其烦地教导他们。男孩不会被打,我从没见过芮叟打人、狗、或猫,男孩会被骂、被叨念、被指使、被无情地批评,直到他们学会一、两项技艺。之后他们会再接受第二回启蒙,启蒙完就可以搬进他们自己选择的小屋——独居或与朋友同住都行。除非长老们同意某个男孩业已精熟至少一项技艺,否则不许进行第二回启蒙。他们告诉我,有时候也会有男孩拒绝进行第二回启蒙,反而选择重返女人村,终其余生像女人一般在女人村长住。

  舅父有几个老婆。有的芮叟女人也有不只一个丈夫。结婚仪式是在每日进行的食物交换现场,由两人共同宣布:「我们结婚了。」两个规模不大完整的小村子之间,零星散布着一些芦苇布小屋,空间小到只够摆一张帆布床或一张芦苇蓆,供想睡在一起的男女使用。他们在交换食物时订下约会,或是私下在小路上、田地里商订。假如一对男女决定结婚,男人负责搭建结婚小屋,只要彼此同意、安排妥当,男人的一个妻子或多个妻子任何时候想去住都行。有一次,我舅父傍晚要离开时,我问他,是哪个妻子要去小屋,他羞怯地微笑说:「哦,由她们决定。」

  我旁观这里的年轻人调情及求婚,发觉婚姻与打鱼和烹调技术大有关系,因为丈夫将渔获交给妻子,妻子为他烹煮。每日的食物交换称为「鱼蓆」。由于女人提供家禽、乳制品还有菜蔬,所以,她们的供应其实远远多于男人的渔获。虽然每个人对男人的供应常常有所抱怨,可是,女人还是准许大家拿走她们的奶油、乳酪、蛋还有菜蔬。

  现在我终于明白,之前亚曼达烹理我钓到的鱼时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的原因了。村里的男人从不煮食,男孩或光棍必须为他们的三餐去向女人讨价还价或好言哄取,再不然只好剩什么拿什么,对于老婆和烹调,我舅父的品味都是一流,所以,跟他同住期间我吃得很好。

  启蒙仪式完成后,我成为芮叟族的一个艾塔喜多怡,我花了一年时间学习我族男性该做的事:打鱼、种稻与收成、割芦苇与贮藏。由于我不善使弓射箭,所以没人要求我上船射野禽,这儿的男孩常常都被叫到船上射野禽。我倒是成了舅父的渔网抛掷工。我们合作拉网时,我也用钓竿和钓线钓鱼。我这方面的本领立即广获认可,而且为我赢得赞许。我们常常顺便带一个男孩负责射箭。一旦射箭男孩射中野鸭或野鹅,就是老阿敏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刻了,她负责跳进水中把猎物拖回船上,然后骄傲地将带上岸,快乐地摇尾巴。她总是把她带回来的野禽送给我舅父最大的老婆菩莫,菩莫则会庄重地向她道谢。

  我认为,种植与收割稻草是世上最容易的事。秋天,在如丝的蓝色湖水上乘船,前往稻屿密集的湖尾区,在狭窄的水峡之间撑篙慢行。前进时,沿途将闻起来清甜的黑色小谷种一小把一小把抛洒在船只左右侧,仿佛下雨。等到晚春再回去,将长高的稻草从左右两侧压进船内,再利用一柄小木耙,将成熟的新谷实从稻茎敲进船内,直到船只半满。男人小题大作的抱怨他们负责的种稻和收成工作,仿佛那是什么了不起的技术,我知道女人都偷偷笑他们。不过,在鱼蓆交换日,女人总是又赞美又尊崇地收下我们一袋袋的稻米,并说:「我会用这稻米填塞一只鹅给你!」这样烹调出来的稻米,尝起来几乎和埃绰城的谷粥一样美味。

  至于切割芦苇,那就是艰苦活儿了。天气阴冷多雨的晚秋及早冬,这种苦活儿我们做了不少。我们得在深两、三尺的湖水站一整天,得拿捏大镰刀弯斜的角度,也得拿捏切割、收聚、放置的节奏——因为切割之后,你必须在芦苇漂走前将它们聚拢,再把重重长长的一大捆放入船中。习惯了之后,我变成挺喜欢这工作的。我跟着几个年轻人一同出去干活,他们是好伙伴,他们互相较量切割的英勇本事,但颇善待我这个新手。即使在雨中工作,他们还是开开玩笑、讲讲闲话、唱唱歌,或是在广大的芦苇田朝彼此大声对喊。年长男人去割芦苇的不多,年轻时代干这苦活罹患了风湿,老了自然避免做这工作。

  我想,这样的生活固然单调乏味,却是我需要的。它给我时间修复,给我时间思考,也给我时间成长——以我个人的速度。

  晚冬是闲散愉悦的时光。芦苇已割好,交给女人去制作芦苇布,男人没太多事情好做——除非他们是造船人。这里无事困扰我,除了潮湿多雾的寒冷:我们唯一的热源是在一只陶器里用一点木炭烧火。在小屋里,它只能温暖一小块区域。如果出太阳,我就去湖岸边看造船人工作,那是一种精巧艰辛的工作。他们造的船是芮叟人最精致杰出的艺术品,整艘战船名副其实是一首诗的一行诗句,无一丝一毫不必要的东西,它本身就是纯粹之美。因此,只要我没有窝在火炉边做梦,就去看船只一点一点增长扩建,边看边为自己制作成套的优质钓竿、钓线、鱼钩。假如雨不大,我就钓鱼。并跟一些少年朋友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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