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色可能不是很搭,不过也只能这样……。」
她很熟练地开始帮法兰兹涂嘴唇,上面,下面,左边,右边,全都大大地超出来。她又后退几步看看效果:一张沉睡中的小丑脸。下面穿着新娘礼服。
「十全十美。」
法兰兹低嗥着,想睁开眼睛,但只能勉强地撑开眼皮。他似乎有话要说,不过一下子就放弃了。他双手开始乱挥,终至倒下不起。
苏菲看都没看他一眼,径自提起旅行袋,打开公寓大门。
【……】
在治疗的过程中,莎拉的言论几乎全部集中在她儿子的身上:这个男孩子的相貌,性情,举止,措词用字,品味等等,全都能引起她无比的嫌恶。当时她儿子要来医院探望时,院方在孩子父亲——最近这些年的考验让他变得非常憔悴——的谅解和支持之下,甚至必须大费周章做出各种预防措施。
此外,她儿子来院探望也是引发莎拉于一九八九年六月四日自杀身亡的导火线。就在少年到访的好几天前,莎拉已经多番表示不愿意「再被送到(她)儿子的面前」。她宣称自己的身体状况已无法再继续这种可怕的骗人把戏。她认为只有永远地和儿子分开,自己才有可能活下去。但来自于制度的无形压力,罪恶感以及强纳斯·贝尔格的坚持,莎拉只好勉强同意儿子的探望。然而,当她的儿子一离开病房,莎拉便立即进入一种非常强烈的自我暴力攻击状态,最后她穿上了自己的结婚礼服(为了向多年来不离不弃的丈夫致敬),从六楼跳窗自杀。
宪警队的调查报告乃于一九八九年六月四日十四点五十三分由默顿市县警队的J·贝勒瑞夫分队长执行完成。见于莎拉·贝尔格的基本资料最后。资料编号:JB-GM1807。
凯瑟琳·奥维涅医师
苏菲突然发现她已经很久未曾关心天气如何了。只见外面是个好晴天。她推开这栋楼的玻璃大门,在门口石阶上站了一会儿。她现在只需走下五个台阶,就能进入她的新生活了。这将是最后一根了。她把袋子放在双脚之间的地上,又点了一根烟,点完就不想抽了随即摁熄。眼前是一条三十公尺左右的柏油路,再过去是停车场。她看看天空,拿起她的袋子,步下台阶,背着公寓大楼渐行渐远。她的心砰砰地跳。她甚至有点呼吸困难,仿佛刚逃出一场浩劫。
大概走了十几公尺,她突然听到有人在她头上叫她。
「苏菲!」
她转过身,抬起眼睛。
六楼的窗边,法兰兹就在那儿,穿着他的新娘礼服。他立在阳台上,就在她的头顶上。他跨过栏杆,整个人悬挂在空中,只用左手勾着护墙。
他荡啊荡的,还没下定决心的样子。他看着她,压低声音:
「苏菲……。」
然后狠狠地将自己往前一抛,像个跳水运动员那样。他的双臂大展,还没来得及叫出来整个人就摔在苏菲的脚下。那落地的声响听起来非常阴森恐怖。
社会新闻
住在「贝蒂乡邦」大楼,三十一岁的男子法兰兹·贝尔格,昨天从他的六楼住所跳窗自杀。当场死亡。
他自戕之际并身穿他的母亲留下来的新娘礼服。奇怪的是,他的母亲似乎也在同样的情况下,于一九八九年自杀身亡。
死者长期患有忧郁症,他跳窗当时,年轻的妻子正要前往父亲家度周末,不料竟目睹了丈夫的自杀之举。
法医的验尸报告指出,死者曾服用安眠药,以及大量来源不明的巴比妥盐酸类药物。
死者遗孀玛莉安·贝尔格,原姓勒布隆,三十岁,将继承贝尔格家的庞大遗产。原来死者不是别人,正是连锁超商「邦富士」创始人强纳斯·贝尔格的独生子。该企业已在数年前由某跨国公司收购。
[email protected]——您已连线。
[email protected]——您已连线。(译注:manitou是法语口语「大亨」的意思。)
——爸爸?
——我的绿老鼠……,你决定好了吗……?
——嗯,虽然没有什么时间考虑,不过我一点也不后悔:我还是玛莉安·贝尔格。我不想打官司,要解释证明一堆的,还要应付媒体。我拿了钱,可以去开创一个新的人生。
——很好……,你决定了就好。
——是的……。
——我们哪个时候见面?
——再过一两天,等我把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完。我们约在诺曼第,像上次那样?
——好。我会先去波尔多,我就跟你说,这样最保险。有个登记有案的失踪女儿,逼得我这把老骨头还得这样装神弄鬼的……。
——老骨头,老骨头……,说得好像真的一样……。
——别想引诱我……。
——这方面大部分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这倒是真的……。
——嘿,爸爸,只有一件事……!
——什么事?
——妈妈的那些资料……除了你给我的那些就没别的了吗?
——对啊,这个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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