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反正对他似乎没什么影响。
“胃里有一百四十毫升恶心的、近似乳白色的黏稠液体,闻起来酸酸的,”赫兹斐对着录音机说。现在由莎宾娜拿着,好让他可以腾出双手来。
“真奇怪。”警察局长的儿子在他们后头评论说。
“奇怪?”
“对啊,这里完全没有音乐。”
赫兹斐翻了个白眼。
他是史达克博士今天的第二个粉丝。接下来会有更尴尬的状况发生吧。
“没有,这里没有音乐。”
编剧在昨天的剧情里有个荒诞的安排,就是让病理学家在解剖时听时下的流行音乐。同往常一样,赫兹斐换台时无意间扫到一眼,就生气地关掉了电视。“我们必须分析胃里的东西,”他回过头,继续专注在要紧的事情上。
“十二指肠上端里的碎片也要分析一下。现在我们仔细来看头部。”
“这个女人怎么了?”英格夫往前踏一步,好奇地弯腰察看。
眼看不幸的事就要发生了,赫兹斐想要提醒实习生,但为时已晚。那副引人注目、挂在鼻梁上的镍丝眼镜从英格夫的鼻子上滑下来。
“噢,抱歉。”
当那个可怜的傻瓜试着从尸体里捞出眼镜时,谢慈、莎宾娜和赫兹斐一开始不知所措,接着却是逗趣地看着他,最后是赫兹斐用镊子帮他把眼镜夹出来。当英格夫再次戴上眼镜后,赫兹斐必须转过身去,才不会大声笑出来。英格夫将就用手术袍的衣角擦拭眼镜,看起来活像个万圣节的玩具。
“真是抱歉。”英格夫·阿朋懊恼地说。
“没关系。以后不要太靠近就好了。”
“我只是想帮忙。”
“想帮忙?”
赫兹斐拿着一只颅骨凿,上下打量着英格夫,戴着口罩微笑道:“好吧,那么你去帮我拿心脏整流去颤器。”
“那是什么?”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你去二楼问主任医师史特龙博士。他知道我要什么。”
“心脏整流去颤器?”
“对,动作快点。你跟他说,是这里的尸体要用的。快去快回。”
英格夫匆忙离开解剖室,赫兹斐的同事们笑成一团。
“你知道结果会怎样!”莎宾娜先是哈哈大笑,接着窃笑说。
“心脏整流去颤器!”就算是一向矜持的助理法医,想到实习生几分钟后拿着心脏整流去颤器回来时的场景,也会忍俊不禁。心脏整流去颤器是在急救时使用的,而他居然为了一个死亡至少两天的人借心脏整流去颤器!
“快去快回。”他模仿赫兹斐的语气,“我倒想看看史特隆博士的表情。”正常的情况下,他们的工作几乎没有什么好笑的事。但在正常的情况下,他们也不会被这样一个空降兵实习生给打败。
“好吧。在那个空降兵回来以前,我们好好利用这段安静的时间。”大伙儿笑闹过后,赫兹斐说。
他调整死者的头部,以便看到张开的口腔里的裂缝。裂缝就在已经不见的上颚骨断裂处。他用颅骨凿将裂缝撑开。
如此一来,他可以用镊子把在放射显影里呈现的杂质从露出来的颅底移除。
“不是弹头,看起来像是金属胶囊。”莎宾娜抬头望着他,喃喃地说。
不是,也不是碎片。
赫兹斐先用放大镜检验椭圆形的绿色胶囊,发现豆大的胶囊中间有一条如赤道般横切的凹槽。
看来好像可以从这里打开这玩意儿。他心想着。
他真的用钳子和镊子打开胶囊。胶囊里藏着一张很小的纸条,不到小拇指指甲的一半。
“需要帮忙吗?”赫兹斐小心翼翼地将纸条压平放在显微镜下,莎宾娜在后面问道。
“你继续检查腹腔器官,我来就可以。”他将显微镜调得更清晰一些。乍看之下,纸张纤维上的符号好像是不小心弄脏的杂质。但是当他把那张纸条翻转一百八十度,却看到上面记了一些数字。是手机号码。赫兹斐发现号码下方的小写字母,他本想要告诉同事这个奇特的发现。但它们经由显微镜直接窜进他的杏仁核(主司恐惧反应的脑区)。他的心跳加快,额头出汗,嘴巴变干。赫兹斐只有一个想法:拜托,希望只是个巧合罢了。
因为从被肢解的尸体里取出的纸条,上面的字母拼出来是“汉娜”。
他十七岁女儿的名字。
4
赫兹斐记不得上一次他的手指如此颤抖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按错了三次,其中一次手机差点从他的手中滑落。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把纸条放在女尸的头里?
他将自己关在走廊尽头的厕所里。他必须快一点,他的同事在等着他。在解剖过程中离开解剖室,于赫兹斐来说是很反常的行为。
终于!
电话接通了。因为有好几个信号强波器,所以手机信号在整栋楼都不会被干扰,包括地下室和电梯里。
“哈啰?”
他妈的!该死!
手机响了四声,“哔”一声进入语音信箱。赫兹斐听到的不是惯常的语音提示,而是一声问候,这让他更加惊慌失措,甚至忘了这不过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相信这个号码可以让他和女儿讲话。尸体被破坏得非常严重,凶手显然刻意要让尸体摆在赫兹斐的解剖台上。遇到这类令人发指的犯罪行为,柏林的特勤单位“重案组”都会自动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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