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亲爱的。但我无法阻止它不要发生。
“是真的。我看着她的眼睛,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的感觉是什么,当她……”
她声音哽咽,闭上眼睛,赫兹斐猜她大概又想到蕾贝卡遇难的画面。
“你原本可以不用看的。”他说,走到她的床前。她全身颤抖得很厉害,赫兹斐害怕女儿会把手臂上的点滴给扯掉。
“那些画面真可怕。但这还不是最可恶的。”汉娜嘴唇颤抖地说。
“更可恶的是他说的话。那个虐待狂说他回来时要对她做什么。相信我,爸爸。是我的话,我也会跳的。”
她再次睁开眼,用决绝而冷酷的眼神盯着他。
“你不能关闭电视吗?”赫兹斐问。
“如果你不看的话,他们用什么威胁你?”
她的回答让他大吃一惊。
“他们根本没威胁我。”
“你的意思是?”
“就像我说的,没人逼我,是我自己要看的。”
赫兹斐困惑地眨眨眼:“但是,我的老天,汉娜,为什么?”
“因为我想看。”
“没有人想要看这种东西的,亲爱的。”
“有的,他跟我解释了。你的同事带我到这里,然后给我这段录像。他说,我看了以后就会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报复你,为什么要报复整个制度。”
马提诺克,你这个卑鄙的混账。
“不只是牵涉到我们,爸爸。明天就会上头条,然后每个人都知道,在我们这个所谓的法治国家里,被害人没有半点机会,而犯罪的人却享受所有权利。”
赫兹斐闭上了眼睛。汉娜显然被绑匪洗脑了。而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才不会让她对他更反感。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没事了,亲爱的。”
“我一直没事啊。”
“什么?”
“他们对我很好,他们给我足够的食物和水。他们也想到了我的哮喘喷雾剂。”
“对你很好?他们绑架你,还把你关起来呢。”
汉娜翻白眼,仿佛她父亲脑筋不清楚似的:“你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他们从来没有伤害过我。我没有危险。我在语音留言的时候,的确很害怕。但我其实是多虑了。那个胖子,史芬多夫斯基,非常照顾我。”
“那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呢?”
“你会在两天内收到一封电子邮件,邮件会附上一张位置图。我看到史芬多夫斯基怎么设定他手机的定时器。哈,你瞧你这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她挖苦地嘲笑他。
该死的马提诺克。你为什么一定要对她这么做?
操纵一个青少年的心灵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天真的个性本身就很容易在极度压力之下附和绑匪。
这些赫兹斐都知道,他只是不晓得该如何以他的知识去判断自己的女儿是否有明显的斯哥德尔摩症候群。
“所有一切本来都不会发生……”她的声音越来越大。
赫兹斐挥手说:“不,宝贝,你错了……”
“如果你那时候帮他的话……”
“没用的。”
他要跟她解释他不能作伪证,因为他的职责就是要客观独立,他的职业不管其他,只管真相,但他无法跟她说清楚。
“妈妈说得对……”
“沙德勒的答辩可能会推翻伪证,他甚至会被判无罪。”
“你很恶劣。你的工作很恶劣……”
“而且马提诺克女儿的死亡或许也难逃一死……”
“可是蕾贝卡不会啊。你也是上了油的齿轮,让这个制度一直运转。”
她语无伦次,声音越来越大,重叠在一起,混杂成一个无法理解的呐喊。两个人谁也不再听谁,直到赫兹斐最后一次试着抓住他女儿的手。
汉娜大叫,就像那只被工人踢到肚子的怀孕的母狗一样凄厉尖锐,赫兹斐的手缩了回来。
“汉娜,拜托,我很抱歉。”他又一次说道歉,却无济于事。
她不想再听他说什么,把棉被拉到头上。
他站在床边好一会儿,听着她大吼大叫,数着她窒息的抽噎声。当她的哽咽渐缓而且不规律时,他才松了一口气。他离开房间,感觉自己将永远失去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
“她会平静下来的。”在病房前面等候的英格夫说。显然他听见了一切。
“她只是受了惊吓。”
“这是你说的。”赫兹斐嘀咕说,但下一秒就后悔了。英格夫只是想帮他。
可是我不需要帮忙。
“我确定明天她就会后悔她说的话,然后恨不得咬掉她的舌头。”
“非常感谢,但我现在要……”
赫兹斐戳在原地,望着门后的汉娜,再看看英格夫。“舌头!”
他说不出来为什么英格夫的话让他那么不舒服,他感觉呼吸困难。
“你现在又要去哪里?”警察局长的儿子诧异地叫他,但赫兹斐神情恍惚,没有任何回应。
“咬下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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