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3、4005、4007……赫兹斐其实不必注意看房间号码。因为他要找的房间很难让人视而不见。它距离电梯大概有一英里远,是其他房间的两倍大,也是唯一走廊两侧都有花束的房间。
赫兹斐凑过去闻了闻玫瑰花,却什么也闻不到。空调里混杂着高级木材的气味,饭店前面的街道上弥漫着异国风情的香气。他本来想要敲门,突然看见门上磁卡插座旁的圆形按钮,便按了铃。里面传出低沉的声音。
“你好,你挤出时间来了,教授。”
英格夫·阿朋立即把门打开,他肯定在门后等很久了。
他和赫兹斐握手,笑容满面,兴奋得涨红了脸。赫兹斐心想,如果他是一只小狗,一定会将前爪抬起来跟他打招呼,并且激动地摇尾巴。
“你要脱下外套吗?”英格夫在玄关的地方问道。赫兹斐吃惊地环顾四周。
光是前厅就比一般家庭的门厅还要大。
很显然,4011号房不是一般房间,而是一间总统套房。单单住的地方,英格夫引他进去的地方,就有传统饭店房间的两倍大;餐桌、大型沙发和等离子电视,一应俱全。如果把电视机平放,差不多可以打桌球。一个啤酒广告正在平板屏幕上无声地闪烁着。
赫兹斐数了一下,一共有四扇门和客厅相连。其中一扇门是开着的,是浴室的门,那浴室应该是要向罗马执政官致敬的吧。米白色的大理石和室内设施鲜明的基调相称。
“多少钱?”他问道。
英格夫将赫兹斐的旧大衣放在隐藏式的更衣室,不解地往里面瞧。警察局长的儿子的穿着与他身份很相称:深蓝色的休闲夹克,上面有金色纽扣和丝巾;灰色的法兰绒男裤和布达佩斯镂空皮鞋。他没打领带,可能是因为周末可以随性一点,每根头发都像涂上泥浆似的。赫兹斐心想,这个年轻人需要洗多久才能把所有发胶洗掉。
他自己看起来倒比较像个精神涣散的教授。咖啡色的V领套衫,加上破外套和网球鞋,看起来很突兀。他已经几天没刮胡子,所以脸颊以下的部分好像有一大片阴影。
“你说的花费是什么意思?”英格夫跟他走进套房时问道。
赫兹斐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上面带有阿朋家族徽章、用海绵填衬的信封,像裁判员举起红牌一样高高亮着它。“我是说这封邀请函。你在上面说我们应该见面喝杯咖啡,而你为此租了一间五星级饭店的总统套房?”
英格夫怔了一下,接着不禁放声大笑:“不是的,你误会了,教授。我不是特别为了我们的约会而租了这间套房。”
“不然呢?”
“我住在这里。”
赫兹斐再次环顾四周。“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不是。自从一年半以前,我就再也受不了家里的那个老头儿,我必须有个暂时的解决方案。虽然装潢不怎么样,但是我那时还在念企管系,不想给室内设计师太大的压力,你知道的。”
“当然,”赫兹斐淡淡地说,“哪个学生不知道这些问题的?”
他望着全景落地窗。从那里看出去,景观令人印象深刻。从柏林交响乐团一直到动物园,尽收眼底。“我知道你觉得我很奢侈。但这间套房只有楼上一个摇滚歌星的套房的一半大而已,而且如果预付两年房租的话还有折扣。”
“那还用说。”
英格夫显然对这种冷嘲热讽已经习惯了,他继续列举:“另外还包括一切:水电、暖气、清洁、健身房,甚至游泳池。”
“别忘了沐浴乳。”赫兹斐神色严肃地说,“别人要在罗斯曼药妆店花大笔的钱买的,这里则是免费提供。”
就在这时候,他听见厕所的冲水声,然后,他身旁的门,他一直还没发现的门打开了。
“没问题了吗?”艾德在客人用的厕所里背对着他们,在洗脸盆前俯身泼了一点水在脸上。他抬头在镜子里看到赫兹斐。
“保罗!”
他猛一转身,似乎有点太快,因为他摸着肉色的颈圈,露出痛苦的眼神。这个管理员比他的肌肉更幸运。西德的医生奇迹般地在三小时的手术里拔出解剖刀、修补血管并且缝合伤口。
他再撑几个星期,就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难得在你身旁没看到一具尸体啊。还是你带了工作来做?”艾德的笑声比英格夫还爽朗。“来吧。你得看看这个。”
赫兹斐以为艾德要给他看套房的亮点,但是艾德把他推到电视前面。广告结束了,屏幕上方出现一个和《画报》图案一样细致的娱乐频道的台标。
“德国超级明星赛。”艾德解释说,仿佛赫兹斐不识字似的。他拿着和他的手一样粗大的遥控者,调节音量。
“这是什么鬼东西啊?”
英格夫在背后跟赫兹斐解释说:“这个鬼东西差点毁了你朋友的名誉。”
“我的什么?”艾德问,眼睛仍注视着电视机。这个低能至极、皱着眉头、戴着水手帽的老男人非常专注。
“这头猪抢了我的位置。”他挥着遥控器抱怨说,仿佛手里拿的是一束花,“其实上节目的应该是我。他们打的幸运电话号码是我的。可是我被困在赫格兰岛,这些白痴居然就另外找了这个没用的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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