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志杰浑身发冷,这是他从警以来见过的最恐怖的现场。接到指令陆续赶过来的警察拥成一团,四周乱哄哄的,有人嘀咕说,这像是“开膛手杰克”的翻版。
现场的民警大致来自三个部门:分局刑警大队;市局巡特警,也就是110;市局刑警支队。虽然市局的民警居多,但没有一个有职务、能挑头的人。单志杰站在人群中央,拍了两下巴掌,大声说:“大家注意了,在晨练的群众大量赶到之前,我们要做好几件事:一、请110民警负责保护现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二、请分局侦察员迅速展开现场搜索;三、请市局、分局技术人员拍照、验尸,尽快转移尸体。这桩杀人案如果被大肆宣传,将造成全城恐慌,请大家一定要防止记者混入现场,无关人员一律不准拍照……”
随着一声长长的、凄厉的警笛,两辆警车停在公园门口,车上下来一群高级警官。打头的是市公安局副局长乔争春,身后是市局刑警支队支队长叶有信、副支队长侯晓成。
乔争春看见单志杰,向他招招手:“现场情况怎么样?”
单志杰说:“这里不是第一现场。”
乔争春把头转向正蹲在草地上抱着手提电脑起草现场勘查笔录的范友才:“老范,你怎么看?”
“到,首长。”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范友才迅速起立。他原来是部队医生,转业到公安从事法医。“是个弃尸现场,局长,您是这方面的专家。这里没有发现血迹,没有发现搏斗痕迹。凶手杀害死者后,做了长时间的准备工作,然后把尸体摆到这里。被害人至少已经死了一天以上了。”
乔争春也是部队转业干部,干过军医。退役后,在金沙县委办工作,县公安局统一升格高配副处级时,任县委书记的舅舅肖坤学把他安排进县公安局当政委。乔争春一直很重视刑侦工作,也爱学习,自称没有能难倒他的公安业务。民警不叫他局长时,就叫他专家,他很受用。
刑警支队长叶有信向他请示侦查分工,他立刻做出安排。这天是11月4日,命案就叫“11·4”碎尸案。现场成立专案组,乔争春亲任组长,叶有信任常务副组长,侯晓成、单志杰任副组长,人员从刑警支队和金星分局刑警队抽调。
尸体被迅速转移,法医在尸体转移前取下了指纹和DNA样本。指纹被录入失踪人员档案库进行比对,希望能够有所收获。针对凶手可能丢下的凶器、那女人的衣物及尸源,专案组部署了大量警力展开现场搜索,附近几个派出所的民警被全员抽调。
但作为主办侦察员,单志杰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恶劣的情绪像污水一样漫上来。他开车离开了搜索现场。去哪里?去干什么?单志杰心里也没底。就这么开着车,漫无边际地沿着梅巴大道一直往东走,拐了个弯,转上梅溪风光带,绕到了梅溪公园的南面,就是梅溪公园的后门。
其实原来梅溪公园没有后门,后来政府修建沿溪风光带,把公园的后围墙拆了,公园的山体也挖掉了五十米,然后修了一个后门。公园后门往南二十米,风光带却没有再修下去,那里仍耸立着一片破败的民居——几栋老旧的平房、一家由榨油坊改成的农家乐,都是钉子户,拆迁协议一直没有达成,风光带便也成了烂尾工程。所以,公园后门就像是盲肠,堆满了各种建筑垃圾,还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也被转移到此处丢弃。
远远地,单志杰看到一辆灰色的大众宝来停在后门附近。赵昭远在这里。
天气有些冷了,溪里吹上来的风飕飕地刮脸,赵昭远弓着背缩着脖子在那堆建筑垃圾里翻找。看见单志杰,赵昭远直起腰,指着垃圾堆上一些踩乱的脚印说:“应该是这两天留下来的,但很奇怪,没有其他痕迹。”
单志杰却没接他的话:“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你这不也来了吗?”赵昭远那张粗糙的脸在寒风里变成了酱紫色,“这么大的案子发生在咱们辖区,往后压力不小啊。不过,这次由乔副局长牵头,应该算市局的案子吧?”
单志杰摇摇头:“伙计,任谁来牵头,你我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脱不了干系。”
“我市发生一起凶残命案,女子陈尸公园。”
回到分局,单志杰就看到了电视里播放的《东洲新闻》。画面有些模糊,可能是手机视频。但单志杰站在草坪中央,双手朝天用力拍巴掌的画面却很清晰。无数次的事实证明,所谓的封锁消息都是警方的一厢情愿。
接着就有电话进来,市局刑警支队通知,下午一点,全体参加碎尸案件的人员着常礼服到市局中型会议室开会。
简单的新闻发布会开了两个多小时。单志杰有些气恼,但坐不住也得勉强坐着。好不容易熬到散会,回分局召开队务会已来不及,单志杰和赵昭远上了一辆车,就在车里讨论案情。赵昭远焦急地说:“失踪人员档案里没有跟她相符的人,指纹比对没有结果,DNA检验结果出来了,但没有可供比对的检材。目前,死者身体上的胎记、痣和手术疤痕是调查的主要依据。”
单志杰说:“我们人手不够,必须抽调几个精干的人回来,发动手里的特勤开展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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