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枪的吴站长说:“小吕、小江,你们用树林里的马车连夜把货送到白大爷家去,告诉他,就说计划有变,麻将牌提前送来了,让他们先玩着。你们动作快点儿,惊动日本兵和开垦团那帮王八蛋就麻烦了,去吧!”
两条大汉立刻行动起来,一个举头一个抬腿,把三条洋平直挺挺扛在肩膀上,飞快地朝树林中跑去。三条洋平用力扭动身体挣扎,但根本无济于事。
黄淑凤从屋里战战兢兢地走出来,站在门口看到了院中发生的一切,惊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吴站长走到被毒死的狗跟前,用脚尖拨了拨死狗,另外那持枪客说:“这鬼子还真叫个鬼,居然随身带着有毒的肉块,看来他已经预料到有可能会碰到看家狗。”
吴站长点点头,“铁柱,日本人鬼着呢,他们在侵略中国之前很多年就开始搞大量调查,这一点我们得好好学。可我不明白,这家伙不去海林支队,却跑来道河村干什么?”
铁柱也疑惑不解,回头看到站在门口的黄淑凤,刚要开口问,黄淑凤吓得连忙把门关上。吴站长和铁柱走上前轻轻拍门,“大娘,开门,我们是共产党,是好人,你不要怕!”
过了半天,屋门被轻轻开了一条小缝,里面传出蚊子似的声音:“你们是、真是共产党?”
铁柱笑了,“大娘,我们要不是共产党,你早就被那日本鬼子打死了。”
黄淑凤心想也对,这才慢慢打开门。两人走进屋把门关严,铁柱手握匣子枪坐在窗边,不时地向外张望。吴站长看着还在发抖的黄淑凤,笑着说:“大娘别紧张,先坐下。我们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情报人员,我叫吴法天,就叫我小吴吧,有些事情想问问您。”
见这人面貌和善,又确实救了自己,黄淑凤相信他不是坏蛋,虽然听不懂什么情报、什么员的,但对于“中国共产党”这个词可是熟得不能再熟,那是专门打鬼子的。她颤颤巍巍地坐在坑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吴站长先发问:“大娘,您尊姓大名?”
黄淑凤做了一辈子农民,哪里有人对她这么客气过,连忙说了姓名。吴站长又问:“你认识刚才要杀你的那个日本人吗?”
“哦,我——我不认识他。”黄淑凤舌头直打结。
吴站长想了想,说:“黄大娘,一名日本高级军官,大老远地从日本来到中国,又从哈尔滨来道河村,就为了杀死你这个农妇?”
黄淑凤脸上的泪迹还没干,但仍然摇头否认。吴站长又问:“你还有个儿子吗?他在哪里?”
“我没、没儿子,就我一个人在这儿住。”黄淑凤连连解释。
吴站长还要问什么,守在窗边的铁柱说:“吴站长,咱们得走了,要是遇到出来转悠的开垦团团民就麻烦了。”
吴站长点点头,对黄淑凤说:“黄大娘,您自己保重,今晚发生的事别说出去。那条被毒死的狗您尽快埋在后院,就当什么都没发生。”黄淑凤连连点头。
嘱咐完话,吴站长和铁柱出了屋,趁着夜色朝小树林方向跑去。
两匹马拉着木板车,奋力向东宁县老黑山镇西二道沟奔去,板车里装了几口薄板棺材,在马车的奔跑下来回咣咣乱撞。已经过了午夜,老黑山地势险峻,到处都是像刀切似的石砬和悬崖。进了山沟后,面前根本没有路,月光也被茂密的树林挡住,伸手不见五指,不时有野猪和獾子等野兽在草丛中蹿来跃去。
“呼呼!”两声口哨从远方的悬崖上传来。
小吕和小江两条大汉连忙把马车停住,小吕也撮起口唇打哨:“呼——呼!”不到五分钟,远远看到有人提着灯笼慢慢走过来,这人身穿红色衣服,像个幽灵似的。
等那人缓缓走近,小江低声问:“白大爷在家吗?”
红衣人来到马车前,说:“白大爷刚到家。你有找他有事?”他说话的声音就像两块铁板互相摩擦,听着十分别扭。
“麻将牌提前送到了,想问问白大爷,要不要先玩两手。”小江脸上带着笑说。
红衣人顿时提高了声音,“什么?麻将牌……送、送到了?”
小吕得意地拍了拍身后木板车里的棺材,说:“快放行吧,早点给大伙个惊喜!”红衣人不再说什么,连忙转身快步走向树林,小吕和小江拉着缰绳,马车费力地在树林中行驶。树林茂密凌乱,最后马车实在无路可走,两人跳下车,挑了其中一口棺材举起,共同扛在肩膀上,跟着红衣人的灯笼在树林中吃力地左右穿行。
七拐八拐地出了树林,前面是一道弯月形的山坳,被月光照得通亮。三人刚走进去,突然跳出四名穿浅灰军装的人,手中举着阪田式步枪。红衣人道:“麻将牌送到了,快去通知白大爷!”
四名黑衣客愣了几秒钟,其中两人连忙回头就跑,余下两人在前面带路。不多时就看到山坳中有一道高约二十来米的巨大石砬,中间有像被大刀劈开似的裂缝。几人走进裂缝,又拐了几个弯,前面豁然开朗,原来是一处天然山谷。
谷内平坦,借着月光可见有很多由圆木砌成的营房,以苔藓塞满缝隙,防风又保暖,谷壁四周开凿有很多山洞。几十名身穿浅灰色军装的壮汉各持长短家伙,紧张地看着两人扛着棺材跑进谷来。随后有人点起火把,照得亮如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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