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哭着说:“长官,我叫李玉梅,是新京人,丈夫在火车站扛麻包,每天喝玉米粥没力气干活,就偷偷吃了半碗大米饭。结果被街上查岗的二鬼子发现了,报告警察厅把我们三口都抓了起来。我丈夫脾气倔,顶了几句话,就被那帮二鬼子活活给打死了……我们母子俩被戴上头罩,秘密送到这里来,不知道要把我们怎样。长官,求求你们放过我们,我肚子里还有孩子啊!”
黄向东默默地坐在椅子上,这时旁边那扇铁门里关押的中国男人趴在地上,把脸贴在铁门和地面的缝隙,向外面大声说:“你们这群日本鬼子早晚要失败,中国人民必胜!到时候中国人要好好清算这笔账!”
“你又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黄向东站起来走到铁门前,用生硬的中国话问道。
那男人恨恨地说:“我叫王大飞,是东北抗联军战士,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那天要不是我们伤员太多,根本不可能被包围!”
黄向东还要问他的所属部队番号,却见大门打开,贵宝院天雄穿着白色医生制服站在门口,“三条君,我们准备开始了,请换上消毒服吧。”他一扬手,几名士兵走进屋,用钥匙打开铁门,把那母子俩带出来。女人哭喊着求饶,四名士兵分持四肢将她抬出屋,小男孩也被带走。两名摄影员走进来坐在照相机后面校正角度。
在贵宝院的指引下,黄向东到隔壁房间穿上白色医生长制服,他心里怦怦狂跳,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残酷场面。到了解剖室,那女人已经被牢牢固定在病床中,嘴用胶带封着,她大口喘着气,眼神里全是惊恐。测试脉搏的导管连在女人手腕上,旁边有记录员拿着本子。病床是特制的,周围有一圈约十厘米的外沿,以免有液体流到外面,床上布满细小的圆孔,血液和体液能迅速流到床下的收集箱中。病床旁有一个放着玻璃瓶的金属器械车。小男孩则在对面墙上锁着,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冈本耕造和石川太刀雄丸这两名病理班的班长穿着白色制服正在低声交谈。贵宝院天雄身边有五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身穿白色制服,一字排开站在墙边,脸上神色各异,有期待,有紧张,还有畏缩。另外还有几名士兵待命。
黄向东看那几个年轻人有些眼熟,没等他细看,有个微胖的年轻人显然已经认出了他,连忙敬礼道:“三条少佐您好,之前在京都军医研究所见过面,您给我们上过辅导课!”
黄向东也想起来了,那时就是这个胖家伙在班上提出了“什么时候能天天吃到肉”的问题。
冈本耕造严肃地说:“请各位把消毒口罩和帽子戴上。”大家都依言戴好。屋里除了消毒水的味道,就是黄向东身上那浓重的酒气,石川太刀雄丸笑着说:“看来三条少佐已经提前在酒吧里做好了消毒工作。”大家都哄笑起来,包括那五名学员。冈本狠狠瞪着五名学员,严厉地说:“解剖圆木时,你们都要认真看,不许评论,也不许将视线移开,要从头看到尾,听懂了吗?”
“听懂了!”五名学员连忙收起笑容,整齐地回答。冈本点点头,自己也戴上口罩、帽子和乳胶手套,和石川对视一眼,两人分别操起手术刀。
黄向东为了不引起别人疑心,没法转头不看,只好用眼睛死死盯着病床附近器械车上的玻璃瓶。
旁边的小男孩已经被吓傻,只会睁着惊恐的眼睛,浑身颤抖,完全说不出话来。冈本对士兵一摆手,士兵上前把小男孩抬起来按到另一张解剖床上固定好,冈本对黄向东说:“三条君,按照这里的规矩,少佐以上军官都要亲自参与一次活体解剖手术,就由这根小圆木开始吧。身为京都帝国大学医学部高才生,相信三条君能很容易地完成这次手术。”
“什、什么?”黄向东连忙拒绝,“我学的是细菌和微生物学,又不是外科医师,不会动手术!”
冈本嘿嘿一笑,“没关系,这里有三名病理学医师,可以指导你完成手术,其实很简单,和杀掉一条狗没什么区别,请三条君站在这里,由我为你传送器械。”
黄向东酒气上涌,生气地道:“如果我拒绝呢?”
贵宝院和石川等人都冷冷地看着他,脸上带着几分讽刺和蔑视。黄向东紧握拳头,想强行推门而出,但那几名戴着消毒口罩的士兵有意无意地走上几步堵住门口,并打开腰间的牛皮枪套,掏出南部式手枪。黄向东一惊,心想难道对方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正在对自己做最后的试探?
冈本哼了一声,慢悠悠地说:“三条君,凡是来到东乡部队的军官都要这么做,这是石井阁下在调离之前亲自订下的规矩,每名少佐级军官必须得参加一次解剖手术。如果三条君不相信,现在就可以拿出军官手册仔细读读,或者给北野部队长打电话。另外,你知道拒不执行命令是什么后果吗?无论是谁,即使是部队长的红人,当值军官也有权将其就地枪决。当然,我们都是朋友,绝不会对你这么做,但希望三条君不要让我们为难。”
听了这话,黄向东知道躲不过去了,他身体在发抖,大脑急转,在想怎么才能混过去。冈本和贵宝院一左一右地站在解剖床前,说:“三条君,来吧,在我们的指导下,这个过程会很简单,而且以后你很有可能会喜欢上这种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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