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快就会见到你们两个了。我很快就会见到我爸。我会见到保罗·巴托罗。我会见到我妈。
然后:
我没勇敢到可以承受这些。我就是没办法。
然后:
拜托。上帝啊,拜托。我不想进入黑暗。我愿意做任何事。求你慈悲。我不能今天死掉。我不该今天死掉。我很快就要当爸爸了。她就要当妈妈了。我们会是很好的父母。我们会抚养出一个很好的孩子。
我还没准备好。
他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同时他们押着他,走向俯瞰着第八大道和伊柏街道和更远处海湾的那排窗子,还没走到窗前,他就听到了枪声。从十楼的高度,街上的人看起来像是只有两寸高,拿着汤普森冲锋枪和手枪和白朗宁自动手枪开火。他们头戴帽子、身穿风衣和西装。有些还穿着警察制服。
警察站在裴司卡托瑞的人马那边。乔的人马有的躺在街上,或半采出汽车外,其他人则继续开火,但一边在撤退。爱德华多·阿纳兹胸部被一波子弹射穿,往后撞在一家服装店的玻璃上。诺尔·肯伍德背部中弹倒在马路上,手指还在扒着地面。其他人乔看不清,但看到枪战往西边移动,先是一个街区,接着是两个。他的一个手下开着普利茅斯敞篷车,撞上了十六街角落的灯柱。人还没下车,警察和两个裴司卡托瑞的人马就包围了那辆汽车,手上的冲锋枪不断朝汽车开火。朱赛佩·艾斯波席多有一辆这种车,但乔从这里看不出车子是不是他开的。
快跑,兄弟们。拼命跑吧。
仿佛听见似的,他的手下停止还击,四散开来。
马索一手放在乔的颈背。「结束了,孩子。」
乔没说话。
「我真希望能有不同的结果。」
「是吗?」
裴司卡托瑞手下的汽车和坦帕市警局的警车沿着第八大道奔驰,乔看到几辆沿着十七街转向北边或南边,然后又沿着第九或第六大道转向东,想从两边包抄乔的人马。
但他的手下却消失了。
前一分钟,还有个人沿着街道奔跑,下一分钟他就不见了。裴司卡托瑞帮的汽车在街角会合,枪手们拿着枪四处猛指,然后又回头追杀。
他们在十六街一栋小木屋的门廊上射杀了一个人,但那似乎是他们所能找到的唯一敌方人马了。
一个接一个,考夫林和苏阿瑞兹的人马溜掉了。仿佛消失在空气中。一个接一个,他们就是不见了。警方和裴司卡托瑞的人此时在街上兜圈子,东指西指,互相大叫。
马索对亚伯说,「妈的他们都跑哪儿去了?」
亚伯举起两手摇摇头。
「乔瑟夫,」马索说,「你告诉我。」
「别叫我乔瑟夫。」
马索扬了他一耳光。「他们是怎么回事?」
「消失了。」乔看着老人瞪圆的双眼。「不见了。」
「是吗?」
「是的,」乔说。
这会儿马索抬高嗓门,变成咆哮,听起来很可怕。「妈的他们跑去哪儿了?」
「狗屎。」亚伯一弹手指。「是隧道。他们跑进隧道了。」
马索转向他。「什么隧道?」
「就是这一带地底下的那些地道,原先是用来运酒的。」
「那就派人进去隧道里找啊。」狄格说。
「大部分地道的位置,都没人晓得。」亚伯大拇指朝乔指了一下。「那就是这个混蛋的天才所在。是不是啊,乔?」
乔点头,先是对亚伯,然后对马索。「这是我们的地盘。」
「是啊,不过呢,再也不是了。」亚伯说,然后把汤普森冲锋枪的枪托朝乔的后脑砸。
25 更大的优势
乔在一片黑暗中醒来。他看不见,也没法讲话。一开始他担心有人竟然过分到把他的嘴巴缝起来,但过了一分钟左右,他怀疑鼻子底下那个紧贴的东西可能是胶带。一旦想到了,就愈来愈感觉到嘴唇周围黏黏的,好像皮肤上抹了泡泡糖,完全说得通了。
不过他的眼睛没贴胶带。原先眼前似是全然的黑暗,逐渐转变为一片遮着羊毛布或粗麻布的暗影。
那是面罩,他从胸口的某个东西判断。他们拿了个面罩蒙住他的头了。
他的双手铐在背后。绝对不是绳子,完全是金属。他觉得两腿也被绑住了,但是从可以移动的感觉判断,绑得并不紧——应该还能挪动整整一寸。
他朝右边侧躺,脸贴着温暖的羊毛布料。他闻得到低潮的气味,还闻得到鱼和鱼血,这才意识到之前一直听到的那个声音是引擎声。他这辈子搭过够多次船,认得出那种引擎声。等到又感觉到海浪拍打船身的摇晃,以及身子底下木板的起伏,所有的感觉连起来,就完全合理了。他很难确定是否还有其他船,但无论他怎么努力分辨周遭的各式各样声音,都还是没听到其他引擎声。他听到几个男人在讲话,还有甲板上来回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他就听出了附近有个男人抽烟的吞吐声。但是没有其他引擎,而且这艘船开得并不特别快。总之感觉上是如此。听起来并不像是在快速移动。这表示应该可以假设,没有人在追他们。
「去叫亚伯来。他醒了。」
然后有人抬起他——一只手探入面罩内他的头发里,另外两只手伸进他的腋下。他被沿着甲板往后拖,然后丢在一张椅子上,他可以感觉臀部底下坚硬的木头座位,还有抵着背部的坚硬木条。两只手滑过他的手腕,然后手铐解开了。紧接着他的双臂就被拉到椅子背后,再度扣上手铐。有个人用绳子把他的胸部和手臂绑在椅子上,绑得很紧,让他只能勉强呼吸。然后有个人——也许是同一个人,也或许是另一个人——又把他的腿紧紧绑在椅脚上,让他完全无法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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