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波抓住乔的双盾,把他转过来面对自己。「张开嘴巴。」
乔照做了。
「张大一点。」
乔也遵从。
希波盯着他嘴里。「他很干净,」他说,然后往后退。
乔打算穿过门时,纳尔多·阿里安特挡在门口。他看着乔的脸,好像看透了背后的一切谎言。
「你这条命,就跟那老头的命绑在一起,」他说。「懂了没?」
乔点点头。心知无论他或裴司卡托瑞出了什么事,眼前纳尔多都只剩几分钟可以活了。「那当然。」
纳尔多让到一旁,希波打开门,乔走进去。门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道铁制的螺旋梯。从底下的水泥小室通到顶端的一扇活门,这会儿门已经打开,露出夜晚的天空。乔爬到一半,从裤子里抽出那根小刀,放到条纹囚服的口袋里。等他爬到顶端,右手握拳,只伸出食指和中指,然后把手举出洞口,好让最接近的那栋塔楼里的警卫看清楚。塔楼照出来的光扫向左边、右边,然后呈Z字形左右摇晃几下——表示没问题了。乔爬出洞口,来到墙顶走道,看看周围,找到了马索,就站在中央瞭望塔下方十五尺处的墙边。
他走向他,感觉到那根小刀轻轻撞着他的臀部。中央瞭望塔的唯一死角就是它正下方那块空间。只要马索待在那个地方,警卫就看不见他们。乔走到他身边时,马索正在抽他偏爱的苦味法国香烟,黄色的那种,然后望着西边的一片荒芜。
他看了乔一下,什么都没说,只是清了清喉咙,吞吐着香烟。
然后他说,「你父亲的事情我很抱歉。」
乔停下掏香烟的动作。夜空像一件斗篷落下,罩在他脸上,周围的空气迅速消失,他觉得透不过气来,脑袋发晕。
即使马索有那么大的权力、那么大的本事,他也不可能知道的。丹尼之前告诉乔,他只联络了麦可,克罗利总警监——当年跟他父亲一起从基层巡逻警员干起的老同事,在史泰勒饭店那一夜之前,各方都预料他父亲将会接任克罗利的总警监一职。汤马斯·考夫林的尸体从他们家后头运出去,上了一辆没有标示的警车,然后从地下室入口送进市立停尸所。
你父亲的事情我很抱歉。
不,乔告诉自己。不。他不会知道的。不可能。
乔掏出一根香烟,放在嘴里。马索在矮墙上划了根火柴,帮他点燃,此刻马索的双眼充满仁慈。
乔说,「抱歉什么?」
马索耸耸肩。「任何人都不该被要求去做违反自己本性的事情,乔瑟夫,就算是为了帮助深爱的人。我们要求他的,还有要求你的,都不公平。不过在这个世界上,他妈的有什么公平可言?」
乔的心跳慢慢恢复正常,耳边和喉咙的脉搏也逐渐平稳了。
他和马索双手扶在矮墙上抽烟。神秘河上的驳船灯光掠过远处那片浓浓的夜色,像是放逐的星星。铸造厂排放出来的废气有如一条条白蛇,朝他们旋转而来。空气又闷又热,应该快要下雨了。
「我再也不会要求你或你父亲,去做这么为难的事情了,乔瑟夫。」马索对着他坚定地点了个头。「我保证再也不会了。」
乔双眼盯着他。「你会的,马索。」
「叫我裴司卡托瑞先生,乔瑟夫。」
乔说,「我道歉,」他手指间的香烟掉地,于是弯腰去捡。
结果,他双臂抱住马索的脚踝,用力一抬。
「别叫。」乔直起身子,老人的头越过矮墙,悬在半空。「你一叫,我就把你扔下去。」
老人的呼吸急促,双脚踢着乔的肋骨。
「另外你最好不要再挣扎,不然我就抓不住了。」
花了好一会儿,马索的双脚才安分下来。
「你身上有武器吗?不准撒谎。」
马索的声音从墙外飘来。「有。」
「有多少?」
「只有一个。」
乔放开他的脚踝。
马索挥着双手,好像那一刻他就可能学会飞翔。他胸部朝下往前滑,头部和躯干没入黑暗的夜色中。他本来可能尖叫的,但乔一手抓住马索囚服的腰带,一脚抵着矮墙的墙根,身子往后倾斜。
马索发出一连串奇怪的喘气声,音调很高,像一个被弃置在田地里的新生婴儿。
「有多少?」
好一会儿,只听到那种喘气声,然后马索开口了,「两个。」
「放在哪里?」
「剃刀在我脚踝,爪子在我口袋里。」
爪子?乔非得看看不可。他空的那只手拍拍几个口袋,找到一处凸起。他小心翼翼伸手去拿出来,乍看之下可能会误以为是一把直排梳。四根短钉焊接在一根金属棒上,而金属棒下方又焊接着四个扭曲的戒指环。
「这是要戴在手上,握拳使用的?」乔说。
「对。」
「好阴毒的武器。」
他把那钉子指节环放在矮墙上,然后在马索的一边袜子里找到了那把直剃刀,是威金森牌的,有珍珠刀柄。他把剃刀放在指节环旁边。
「觉得头晕了吗?」
一个闷住的声音回答。「对。」
「我想也是。」乔调整一下抓住腰带的那只手。「如果我张开手指,你就死定了,这点我们可以达成共识吗?」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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