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晚上跟曼尼说,你不在乎他是死是活,是真心话吗?」
他们现在看得到曼尼了,沿着码头走向军舰,手里拎着工具箱。
乔两肘靠在栏杆上。「差不多吧。」
「一个人怎么会变得这么冷酷无情?」
「其实不需要太多练习的。」乔说。
曼尼在登船的跳板前停下,那里有两个海岸巡逻队的警察。他举起双臂,其中一个帮他拍搜,另一个打开工具箱。那人仔细检查过最上面一层,然后把那层拿起来,放在旁边的地上。
「如果计划成功,」葛瑞丝艾拉说,「你就会接管全坦帕的兰姆酒配销了。」
「其实呢,是半个佛罗里达州。」乔说。
「你的权力会很大。」
「我想是吧。」
「那么,你就会变得更自大了。」
「唔,」乔说。「有这个可能。」
那个警察停止拍搜曼尼,垂下双手,接着走向他的伙伴,两个人一起看着工具箱里,开始商量,两个人头低低,其中一个手放在臀部的点四五手枪上头。
乔看着旁边的迪昂和艾斯特班。他们两个都僵住不动,伸长了脖子,双眼盯着那个工具箱。
现在两个巡逻队的警察命令曼尼过去,他走到两名警察之间,也低头看。其中一个人指了一下,曼尼伸手到工具箱内,拿出来两瓶兰姆酒。
「狗屎,」葛瑞丝艾拉说。「谁叫他贿赂他们的?」
「不是我,」艾斯特班说。
「他在耍花招了,」乔说。「妈的好极了,真是了不起。」
迪昂拍了矮墙一下。
「我没叫他这样的,」艾斯特班说。
「我还特别交代过他不要这样,」乔说。「我说『不要临场发挥』。不能——」
「他们收下了,」葛瑞丝艾拉说。
乔眯起眼睛,看到两个警察把酒瓶各自塞进外套里,然后退到一旁。
曼尼关上工具箱,走上登船的跳板。
一时之间,圆筒仓屋顶上一片死寂。
然后迪昂说,「我刚刚吓得魂都要飞了。」
「这招奏效了。」葛瑞丝艾拉说。
「他上船了,」乔说。「不过接下来他还得把任务完成,然后下船。」他看看他父亲的怀表三二点整。
他望着迪昂,对方也看穿他的心思。「我想十分钟前,他们开始在那个酒吧闹事了。」
他们等着,那个窄道上的金属在八月的太阳下晒了一整个白天,到现在还有余温。
五分钟后,甲板上一具电话的铃声响起,一名巡逻队警察走过去接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跑过登船跳板,拍拍他同伴的手臂。然后两个人沿着码头跑向几码外的军用侦察车,上车后沿着码头行驶一段,接着左转,驶进伊柏,赶往十七街那家夜店,迪昂的手下正在那里,跟大约二十名海军士兵打群架。
「到目前为止,」迪昂朝乔微笑,「我承认。」
「承认什么?」
「一切都完全按照计划进行。」
「到目前为止,」乔说。
他旁边的葛瑞丝艾拉吸着雪茄。
然后他们听到了,突然一声轰然的闷响传来。听起来声音不大,但金属通道随之摇晃了一会儿,他们全都张开双臂,好像同时站在同一辆脚踏车上。仁慈号军舰抖动着,周围的海水泛出涟漪,波动的海水拍打着码头。船身上出现了一个钢琴大小的洞,冒出有如钢丝的浓密灰烟。
烟愈来愈密、愈来愈黑,乔看了一会儿,看到了洞后有个黄色的圆球,像心脏般跳动。他一直盯着看,又看到黄球中出现了红色的火焰,然后红黄两色被烟雾遮蔽。烟雾现在变成黑色了,充满了水道,染黑了后方的城市,染黑了天空。
迪昂大笑,乔望着他,迪昂继续大笑摇头,然后又朝乔点个头。
乔知道那个点头是什么意思——这个就是他们成为法外之徒的原因。为了这种时刻,保险推销员、货车司机、律师、银行出纳、木匠、房地产经纪人永远不会晓得的。在这个世界,没有护网——没有什么能接住你或保护你。乔看着迪昂,想起他们十三岁那年第一次去鲍登街砸毁报摊后,他心里的感想—我们大概会早死。
但他们这种在夜间讨生活的人,当你走到人生尽头、即将迈向另一个未知的世界时,回头再看最后一眼,有几个人能说,我曾经破坏过一艘一万吨重的运输舰?
乔又看了看迪昂,低声笑了起来。
「他一直没出来。」葛瑞丝艾拉站在他旁边,看着军舰,现在几乎完全弥漫着烟雾了。
乔没说话。
「曼尼,」她说,其实她不必说的。
乔点点头。
「他死了吗?」
「不晓得,」乔说,但他心里想的是:希望如此。
15 他女儿的眼睛
黎明时,海军士兵们已经把武器搬下船,堆在码头上。那些条板箱沐浴在晨光中,上头结的露珠逐渐蒸发为水气。几艘比较小的船开到岸边,海军士兵们下了船,后面跟着军官,所有人都看着军舰上炸出来的那个洞。坦帕市警局在岸边拉起了封锁线,乔、艾斯特班、迪昂在线后的人群中徘徊,听说了那艘军舰已经沉入墨西哥湾底,不晓得是不是能打捞上来。据说海军已经从佛罗里达州东北角的杰克森维尔市派出一艘有起重机设备的大型驳船,要来打捞看看。至于船上的武器,海军方面正在设法要调一艘军舰过来载运。但在此之前,得先把武器找个地方储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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