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色的蹄子完好无损,上面是很久以前由骑兵队某个铁匠钉上去的四块马蹄铁。
那人的尸骨在相隔几码处仰卧着,就好像他是在睡觉时死去的。他的衣物已经所剩无几,只有几片破烂的鹿皮依附在肋骨上。警官铺开一条毯子,把遗骨全都放了进去。警长跑回去把这位骑手曾经拥有过的物品都收集了起来。
无数个季节的风吹雨打,已经使马鞍、肚带和驮袋化成一堆烂皮革。但在这堆破烂里,有几枚黄铜子弹在闪闪发光。刘易斯警长带上了这些子弹。
饰有珠子的皮鞘中还有一把锈迹斑斑的猎刀,可是手一碰上去,刀鞘即刻化成了灰。曾经是边民使用的步枪羊皮套筒,已经被飞鸟叼走了,那件火器躺在冰霜中蒙上了一层陈年的锈迹,但仍然是一支步枪。
使警长感到困惑的是插在箭筒里的两支箭和一把斧子。它们看上去几乎是全新的。上面还有只皮带扣子,以及仍附在上面的一段古旧的皮带。
警长把它们都带上,用第二块毯子包了起来。他最后打量了一下四周,以免遗漏什么物品,然后登上直升机。那位带着另一包物品的警官坐在了后座。
贝尔直升机最终升至半空离开了那里,在上午的阳光里,飞回到两处高原和国家森林公园的大片绿色树丛的上空。
刘易斯警长俯视着冰封雪盖的莱克福克溪。他将派救援组去那里,把那些尸体带回来,他知道没人能够活下来。他凝视着下方的岩石和树林,对他在这片无情的土地上追捕过的那个年轻人感到迷惑不解。
在五千英尺的空中,他能够看到右下方的罗克溪,还能看见,州际公路上的那颗倒下的松树和汽车残骸已经被清理掉了,交通重又恢复通畅。他们飞过雷德洛奇上空,杰里与留在那里的一位警官通了话。警官报告说,姑娘得到了悉心护理,她的心脏仍在跳动。
他们顺着公路飞回去,在布里吉尔北方四英里处,他能够看到被火烧焦了的一百英亩草原。又往前飞行二十英里后,他看到了T吧牧场里那些经过修剪的草坪和菜牛。
直升机掠过黄石河和西行去博兹曼的公路后,开始下降。就这样,他们回到了比灵斯机场。
“‘人生无常,世事难料’。”
二月下旬,雷德洛奇的一个小小公墓地里出奇地冷。远处的角落里有一只新挖的墓穴,上方的两条横木上放着一具廉价的薄皮松木棺材。
牧师顶着寒风裹紧了衣服,两名教堂司事戴着手套握紧拳头等待着。一个穿着雪靴和棉大衣的送葬人站在墓穴边,她没戴帽子,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
墓地远处的边缘地带,有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站在一棵浆果紫杉树下观望,没有走上前去。他穿着一件皮大衣抵御寒冷,警衔标识别在胸前。
这是一个奇怪的冬天,树下的那个人沉思着。成了寡妇的布拉多克夫人显得更为轻松,而不是悲伤。她已经从孤独中走出来,接管了布拉多克牛肉公司的董事长职位。她做了头发,脸上化了妆,还穿上漂亮衣服,经常参加各种派对。
她去医院探视了那个姑娘,很喜欢她,还免去房租,向她提供了牧场里的一座小屋和一份私人秘书的工作。这两项提议都已被接受。她还签下赠与证书,将银行的控股权转让给了皮基特先生。
“‘尘归尘,灰归灰,土归土’。”牧师拖长声音吟诵着。两片雪花在寒风的吹拂下,落到了那头黑发上,如同绽开了两朵白色的野玫瑰。
两名教堂司事提起绳子,踢开横木,把棺材吊进了墓穴里。然后他们往后一站,又开始了等待,眼睛瞄向插在新翻掘的土堆里的铁锹。
博兹曼的法医病理学家们尽了最大的努力。他们的鉴定结果是,那些遗骨属于一个身高六英尺不到一点点的男人,几乎可以肯定,他体力强壮。
骨骼上没有裂痕,也没有可能致死的任何伤痕,因此推测,他可能是冻死的。
牙科医生对那副牙齿产生了兴趣:整齐、洁白、平整,没有一处蛀牙。他们推算,那个年轻人的年龄应该在二十五至二十九岁之间。
科学家检测了身外之物。碳—14化验表明,那些有机物——鹿皮、皮带、皮帽——可以追溯到十九世纪七十年代。
箭筒、箭、弓和斧子仍是未解之谜。同样的化验表明,这些物品就是最近的东西。科学家的结论是,一群土著美洲人最近去过那个洞穴,并把他们的战利品留给了多年前死在那里的人。
那把猎刀已被重新擦亮并恢复了原状,根据骨质刀柄确定了年代后,被赠送给了英格尔斯教授。他把猎刀挂在了办公室里。警长讨取了那支步枪。他也精心把它恢复了原貌,并把它挂在自己办公桌背后的墙上。他打算退休时带走它。
“‘让往生者安宁,让在世者重获解脱。阿门。’”
结束等待后,两位教堂司事重新挥起铁锹,把泥土铲进墓穴之中。牧师对唯一的送葬人说了几句话,拍拍她的手臂,随后便匆匆离开去教堂内殿避寒了。她没有动。
姑娘在医院里做了一份单方面事实陈述后,那场追捕逐渐停止了。新闻媒体推测,那个男的肯定是连夜骑马翻过大山,消失在了怀俄明州的茫茫荒原之中,留下她在山洞里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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