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布利亚古书堂/古书堂事件手帖_[日]三上延【5部完结】(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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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觉得她的言行似乎不一致?这个人的真正想法究竟是什么?

  「鹿山先生一定很希望能秉持着自己对于小说的爱及才华成名吧,但小说之路却无法实现,最后他将一切封印……听说他从来不曾把自己过去的作品给其他人看过。

  但是,我认为他将这两种情感转换成另外一种形式,一方面在事业上获得成功,另一方面继续偷偷收集旧书。对于鹿山先生来说,也许两者都像是他在这个世界所作的梦。」

  筱川智惠子回到柜台前,将刚才抽出来的书摆在柜台上。那本书是江户川乱步的《我的梦想与真实》。这一定也和那句话——「尘世是一场梦,夜里的梦才是现实」有关系吧。这本书看来很陈旧。

  注1:江户川乱步的日文发音是edogawa ranpo,爱伦坡的日文发音是edoga aran po,两者发音很近似。

  「这本标价太高了,我认为半价就可以。」

  她隔着柜台与女儿面对面,彷佛在等待对方提出问题。也许是受到这种气氛影响,栞子小姐开口:

  「你知道那个保险箱里放的是什么吗?」

  「我没问。我想应该只有来城女士知道……不过我有自己的猜测。你认为呢?」

  「……既然是拥有那般丰富收藏的人所私藏的物品……我想也许是不曾被发现的草稿之类的。」

  「判断正确。毕竟也曾有人找到了《两分铜币》、《人间椅子》的未完成草稿。我可以说说我的结论吗?」

  我们忍不住点头。

  「如果只是普通草稿,鹿山先生或来城女士没有必要坚持隐藏。归纳了一下所有资讯后,我个人想到的答案只有一个。」

  说完,筱川智惠子竖起食指。

  「那是《押绘与旅行的男人》的初稿。」

  「……怎么可能。不可能。」

  经历漫长沉默之后,首先开口的是栞子小姐。她的话说到最后带着颤抖。那似乎是相当不得了的东西。

  《押绘与旅行的男人》之前曾经出现过。在鹿山明的「报告书」中也说到他喜欢这部作品,来城庆子也说过这是她很喜欢的小说。在鎌仓那个大宅里装饰的海市蜃楼照片,应该也是因为这部作品的缘故。

  「就是那部有海市蜃楼约故事吧……?」

  两位长相相似的女性同时转向我,眼睛闪闪发光,异口同声地说:

  「昭和四年(一九二九年)——」

  两人又同时缄口。她们两个真的很喜欢聊书。栞子小姐瞪了母亲一眼后,继续说:

  「那是昭和四年发表的奇幻短篇,乱步本身也深爱那部作品。在书迷之间也相当受欢迎,可说是他的代表作之一。

  故事内容讲违主角前往鱼津看完海市蜃楼后,在回程的火车上遇见带着大幅押绘的奇怪男子。押绘就是一种用布或棉布制作出立体感的手工艺贴画,现在也经常用在羽子板(注2)等上头的装饰。

  那幅贴画上描绘的是一名美丽的少女,以及与持有男子很相像的老人。根据男子的说法,画中的老人是他的哥哥,因为深深爱上画中的少女,因此藉着望远镜的神奇力量让自己也进入画中。但是身为真人的哥哥与原本就是人造物的少女不同,会随着岁月逐渐老去。男子抱着变成画的哥哥,消失在夜晚的黑暗中……故事很短,也很有趣。想看的话我可以借你。」

  「啊,好,请借我看看。」

  故事听来有点恐怖又不可思议。

  「这部作品的初稿到哪里去了呢?」

  「不是到哪里去了,而是作废了……经由作者自己的手。」

  「意思是他把自己写的初稿丢掉了吗?」

  「是的。乱步虽然是人气作家,不过他对自己作品的评价却异常的低,甚至受厌恶感折磨而暂停写作,出外流浪旅行。《押绘与旅行的男人》初稿是昭和二年(一九二七年)的秋天,在前往关西旅行的途中写下……」

  旅行途中写下旅行男子的故事吗?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才会选择这个题材吧。

  「乱步带着那份稿子前往名古屋,参加作家公会会议。委托他写这份稿子的人,就是当时《新青年》杂志的总编辑横沟正史……」

  「啊,这样啊……原来横沟正史也当过编辑吗?」

  我听说过他与乱步是交情长达几十年的挚友。

  「是的。但乱步对于作品没有自信,因此在名古屋见了横沟正吏也无法把稿子拿给他看,就趁着半夜在旅馆厕所里把稿子撕破丢掉了。

  现在我们读到的《押绘与旅行的男人》是距离当时一年半之后,他重新改写而成的作品。点子虽然一样,不过内容据说相差甚远。虽然乱步自己说过第一次写的稿子很差……」

  如果他对于自己的评价过低的话,那么他的话就不可信了。很可能那份初稿是更为杰出的作品——我明白了栞子小姐兴奋的理由了。只要是乱步的书迷,一定都会想要一窥究竟。

  「……在厕所里把稿子撕破丢掉,这毕竟只是当事人自己的说法。」

  筱川智惠子插嘴。栞子小姐不耐烦地摇头。

  「乱步没有理由说谎。再说,住在同一个房间里的横沟正史也证明了。他在随笔中也曾写到,乱步丢掉稿子后就直接这样告诉他,还说想要找个地洞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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