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怎么办吧,我愿意去。”我郑重承诺。
这之后,六叔嫂所做的一切,只能用繁琐来形容。
六叔嫂先是问偷孩子的地点,让我形容那间医院的每个细节,包括陈设、医院全称、甚至建筑特点。
我说的时候,有专人在旁用记录,听完之后,这些人分头外出到临近各镇,找最好的师傅,突击制造出医院的纸模型,说白了,就是烧给死人那种。
到了中午,六叔嫂托人从委上冰窖搬来一大块冰给大伙解暑,大家人人捧着一个小碗,分到一小块冰咬着吃,而我例外享受了一根奶油冰棍,待遇和那姑娘一样。
“太奢侈了。”姑娘猫儿般添着冰棍,一面冲我微笑,一面说。
倒是马新介不吃这些东西,他背手站在远处,细看师傅们扎纸房子。
那边赵小国忙着刨冰,我见大伙手里都有活,就着机会,问姑娘六叔嫂究竟要我做什么。
她咬住冰棍想了想,给我一指那纸房子,小声说道:“那是个路标,方便让你在阴间找到医院,孩子不是在医院出生的吗?他生下来就没魂的,当然是丢在医院了,在咱阳间,没有特殊原因,你是看不到魂魄的,找他的灵魂,尤其还是小孩子,必须去阴间找。”
“哦。”我草草点头。
姑娘靠近我,用吓唬人的语气搞怪道:“你身上没有生人味,是去阴间最好的人选,若是我们谁去,阴间小鬼一闻到我们身上这活人味,就永远也回不来了。”
我苦笑,心说自己还真成了半人不鬼的异类。
“你有对象吗?”
“还没呢。”
“那你从阴间回来之后,六叔嫂要给你冲喜怎么办?你就真没有喜欢的人?”
“你真认为我回得来?”我心里如何哀鸣谁又听得到。
“你能回来,谁不能回来你都能!”她比我有信心,坚韧表情让我一愣愣的。
“孩子,都准备稳妥了,天黑下去你就走。”六叔嫂忽然出现在我们面前,身后跟着一位中年男子,他手里捧着一匹纸扎的大红马。
时间不中人叨咕,六叔嫂念叨天黑,天很快就暗了下去,残阳斜西,镇上都是从城里下班回家的人,热闹极了。
然而,六叔嫂她家院里是一派紧张,干柴被火把点燃,烧得柴火堆噼里啪啦直响,几个人将纸房子一丢进去,纸糊的医院很快烧得不剩骨架,使火变得更旺了。
六叔嫂在一旁唠唠叨叨说着咒语一类的话,赵小国和马新介也就看个热闹,我却无论如何不能安心,心慌的几乎跳到体外。
这时候,中年男子准备把纸扎的大红马丢进去,六叔嫂看了看我,说还要等一会,几步走到我面前,从我留海上拔走几根头发,随后领人进去里屋。
良久,六叔嫂从里屋出来,火已经烧得差不多了,而她身后那些人手中多出来一个纸人,那纸人西装革履,看着精神其实衣装都是纸糊的,只是特别画上去一些油彩。
“看吧,那就是你。”马新介在我旁边说道。
“去你妈的,老子不是纸人。”我低声骂道。
“干嘛骂人,我指的是那个替身,你看,纸人不是骑上红马了吗?你要骑着这匹马去医院找小孩的魂魄。”
“找到之后呢?”我给自己留了个心眼,现在不问清楚,到阴间之后也就没的问了。
“骑大马把小孩的魂魄带到这里,我们自然会接应你,这些话都是六叔嫂让我和你说的,她还要做法,没空和你讲的。”
“纸糊的马能骑?”我又问。
“你还别不信邪——”马新介说到这,突然长了眼睛,拍着我说:“别扯淡了,快看那个纸人,纸人身上有你的头发,你快看它!”
“看它什么用?它还能活过来啊?”我说着往火堆上一看,纸人和纸糊的大马都快被烧成灰了,实在没什么亮点。
热浪源源不断吹在我脸上,吹得我直要流泪,我闭上眼睛低下头去,正想揉揉眼皮,院墙之外的喧嚷声忽然不见了。
一刹那间,我耳中的世界就像进入静止,一切声音都戛然而止,我抬头一瞧,只见院子里火堆依然旺盛,四周的人却没了踪影,偌大的院子只剩我自己了。
虽然我是个心理大夫,但这种巨变也太让人难以接受了,我情急往西面一瞧,天依然敞亮,但夕阳却不在那里。
我顺着阳光一找,我操,太阳打东边出来了,时间分明是早晨。
“孩子,你很惊讶这一切?”六叔嫂突然在我背后说话,我立马循着声音往身后瞧去,可附近根本没有别人,搞得我全身毫毛瞬时竖立起来。
“孩子你别怕,这就是阴间,阳间天黑下去,正是阴间的天明那刻,阴间与阳间是镜面关系,这就像你站湖边看水中倒影,那里便是阴间,”
我听着还未缓过神来,马蹄声就骤然在我身后响起,一匹红色骏马在烈火中仰天嘶鸣,四肢孔武有力,我不由自主向大红马走近一步,在大红马身上就接二连三出现马鞍还有缰绳,我粗略回想,这些东西应该都是六叔嫂他们在阳间为我糊的。
“快去吧孩子,我就等在这里接应你,你时间有限,在阴间天黑之前必须回来,记住最黑暗的地方就是那所医院,快去吧,去吧!”
52书库推荐浏览: 舞池独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