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如若是在十几年以前,我也想请上一尊了。”
“现在也不晚。这个木像就算小弟送给李探花了。”
李寻欢一笑:“送给我?不怕坏了你灵验的名声?”
“既然我肯送出,自然不怕。”
李寻欢复低头端详一番那木像,道:“那就谢过了。”
说话间,一片灰白交杂的建筑已随暮色浮出。阿飞知道李园正在其中,因为他已听到身边李寻欢的低咳。
这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城镇。马车轧过积雪未融的石板路,在一大庭院门前停下。
阿飞下车,抬头望去,竟一时愣住了:院门上“兴云庄”的匾额已经撤去,此时挂在上面的匾额大书着“李园”;大门显然是新油漆过的,连那“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的门联也被擦得一尘不染。
李寻欢面露诧异,却一言不发,径直走到门口,扣动门环。
片刻,门角处的小门无声地开了,一张麻脸探了出来。阿飞认得,正是管家林麻子。
那林麻子打量一番众人,最终将目光落定李寻欢身上,遂急急颤出门来,双膝跪倒李寻欢面前,道:“李大爷,您真的回来了……”话未说完,老泪已挂满双颊。
李寻欢扶起林麻子,似也一时哽咽,只喃喃道:“这庄院……”
林麻子揪着袖口往脸上胡乱擦抹一把,破涕为笑道:“正是三个月前龙……不、林姑娘托人带了张银票,吩咐小人雇人将园子重新打理出来。小人当时就寻思,兴许大爷和姑娘终于要搬回来了,今日果然又见到大爷。”既而随李寻欢目光一抬头,道,“这匾额也是按林姑娘的意思换的。”
阿飞见李寻欢的神色似乎并不知情,心下正在疑惑,忽听荆非又在一旁鸹噪道:“这下好了。只要主人不嫌弃,今晚我等不必再投宿客栈。”
林麻子闻声面露难色,道:“这园子虽收拾出来了,但屋内却还未仔细打扫,被褥杂物也尚不全。今晚只怕还得大爷见谅,在旁边客栈将就一夜,小人这就连夜找人收拾置办。”
李寻欢点点头,道:“也不必过于麻烦。简单收拾几间客房即可。”
林麻子道:“小人明白。冷香小筑是否也……”
李寻欢微微一震,并不答话,只茫然四顾道:“客栈在哪里?”
林麻子道:“庄院后面,就是原先孙驼子那酒馆。但现在可大不相同了,老板也已换作了姓张的。”
不必说李寻欢,即便是阿飞也还对孙驼子的酒馆留有些许印象:简陋的店堂,简陋的饭菜,简陋的客房。转过几个巷弄就应是酒馆的旧处,但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却赫然是座小有规模的院落。
此时已是掌灯时分,店里生意正热闹。怪异的是在座的多是身着旧色布衣的客人。每人面前守着一碟豆干、一碟牛肉、两个馒头和七壶酒。有些桌上还摞着一把小刀和一块杂乱刻过几刀的木头。
阿飞早已料到这番场面,并不动容。荆非那边却已是忍俊不禁。李寻欢环顾一周,再打量番自己身上新换的白衣,也不由笑道:“看来今日只我最不像李寻欢。”
三人找张空桌围坐下,闲坐些工夫,那小二才姗姗迎来。
“贵店有何特色酒菜?”荆非绷住脸问道。
小二一副背书的架势:“豆干,牛肉,馒头,酒。保证是当年李大侠用过的正宗口味。”
“除酒以外,不是特色的菜随便上一些就好。”
“这……小的得找厨房商量一下。”
荆非正与小二纠缠时,门帘卷开,一团红色闪了进来。原来是一身披猩红斗篷的女子,身后还跟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三人见那女子都是一怔,惟有阿飞脱口而出道:“孙小红!”
☆、九
作者有话要说:
孙小红见到三人,也不免怔了一瞬,但随即笑颜一展,拉着身后那少年迎上来,道:“阿飞也来了?”
阿飞道:“我来赴三年之约。”
“三年之约?”
“不错。你们欠我一杯酒。”
李寻欢忽笑道:“是我的不是。酒喝多了难免健忘,尤其容易忘记亏欠别人的东西。”
恰好小二此时将酒送了上来,阿飞自斟自饮了一杯,望着李寻欢,道:“不,是我性急了。”
孙小红站在一边只是静静地笑,一只手却早已将斗篷的褶边揉成了一团。
沉默间,只听荆非忽然喝道:“都是酒鬼,那来这许多欠与不欠。小红姑娘一路奔波,好歹该让人家先入坐才是。”
一阵桌椅碗碟碰撞声后,众人坐定。李寻欢看看孙小红身边的少年,道:“为何将叶开也带了出来?”
孙小红嫣然一笑,道:“你喜欢独来独往,我却喜欢路上有个伴。”遂转向那少年,“叶开,见过各位大叔。”
叶开尚未起身行礼,阿飞与荆非口中的酒已应声倒喷了出来。阿飞埋头呛咳不语,那荆非却边咳边恳求道:“孙姑娘,饶了在下。在下的年岁做叶小弟的兄长已是充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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