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还是咳嗽。这是李寻欢。
阿飞掠起,转回众人行列中。
关止正仰望那灰色小楼,仿佛并未发觉。李寻欢以一丝帕掩口,不见动容。孙小红惊了一霎,复又露出笑颜。只那叶开丝毫未动,只一味注视着地上的积雪。再寻那侍药与林麻子,却是不见了踪影。
关止回首看到阿飞,倒并不十分惊异,道:“飞兄路熟,先睹为快了。”
孙小红也笑道:“旧地重游,岂可无酒。林管家和侍药已去准备酒菜。你再不许随处乱跑了。”
阿飞也不答话,只看着叶开自顾自地抓了把积雪玩弄,片刻便团了个雪球出来。
孙小红转向叶开,道:“堆雪人吗?”
叶开不语,只蹲下身、一味将那雪球在雪地上滚弄。
阿飞扶住叶开的手,道:“我帮你。”
叶开盯住阿飞的眼睛。
阿飞道:“我是阿飞。飞来的飞。”
叶开低下头,道:“我做头。你做身子。”
观望一旁的孙小红笑道:“也罢,且让这个小大人和大小孩自玩去。”
李寻欢道:“阿飞怕还是第一次堆雪人。”
一阵寒风吹过,惹落一场梅花雨,孙小红不由拉起斗篷。斗篷在风中抖出一团猩红色,辉映着落梅和正在玩雪的少年。李寻欢只觉胸口一阵窒息。
背后忽有只手扶了上来:“雪后路滑,李探花可要留意。”原来是关止。
李寻欢回首,道:“关掌柜有心了。”
关止袖起手,转又打哈哈道:“只可惜在下做不来‘红袖添香’这等雅事。说起‘红袖’,记得那林姑娘也在园中很住过些时日。”
李寻欢咳了一声,道:“龙夫人已带着小云搬走很久了。”
关止也是一咳,道:“李探花对龙啸云与龙夫人的情谊,江湖内外人所共知。不过,在下说的是另一位林姑娘。”
“林仙儿。”
“不错。李探花可知林仙儿的下落。”
“不知。”
“在下在长安倒听说过一事:长安城最豪华的妓院中,有个很特别的□□。她要的不是钱,而是男人。据说她每天至少要换十个人。很多人说她酷似当年‘江湖第一美人’林仙儿,可是她自己不承认。”
李寻欢看了眼阿飞,见他滚弄雪球的手依然沉稳有力,黯然道:“巧合而已。”
关止一笑,道:“跑买卖的人耳里传进的话自然杂乱一些。况且家中票号各地分号颇多,哪天会有分号传出话来说见到了龙夫人也未可知。”
见李寻欢神色微变,关止继续道:“如若是林仙儿乃或龙夫人的下落,其实这里有个人的消息应更确实些。”
“谁?”
“在下若不曾记错,门口那林麻子正是林仙儿生父,也是服侍龙夫人许久的管家。无论是林仙儿还是龙夫人,多少都会托人带信带钱回来照顾他一二,所以,他知道的事自会比旁人多些。”
不待李寻欢答话,关止又道:“当然。江湖内外的人也都知道,李探花对龙夫人的情谊不过止于对结拜兄弟发妻的照顾。龙啸云下落不明,龙小云年纪尚幼,龙夫人显已生了隐居之念,李探花向有成人之美,自不会多事四处打听叨扰。至于那林仙儿的生死,更是不必李探花这等大侠劳神的。”
关止话未说完,李寻欢已咳得直不起身,孙小红见他指间又渗出红色,忙从怀中掏出块丝帕塞了过去。
关止似也有些意外,道:“李探花不碍事吧?在下身边倒有剂灵药……”
孙小红闻声一扭头,怒红着脸道:“先进屋去!”说罢也不理众人,自扶着李寻欢进了冷香小筑。
关止悻悻地也进了小楼,梅林雪地上只剩下阿飞和叶开。
叶开忽问道:“你不进去?”
阿飞没有抬头:“我不喜欢照顾人。”
叶开沉默。
阿飞又道:“不过,现在已经有了一个需要我照顾的人。”
叶开似乎并不感兴趣,但依然接道:“谁?”
阿飞起身,拍拍已初具规模的两个雪球,道:“这个雪人。”
叶开微微一笑,又低下头去。
☆、十一
作者有话要说:
午宴席上仍是一番风花雪月。见那关止并未再提园中往事,而李寻欢也难得能借谈诗论词轻松一番,孙小红才略放了些心。将近未时宾主方陆续离席,转至一厢书房品茶小坐。
孙小红帮林麻子与侍药收拾碗碟,走过门外只见雪地上立着个雪人,脸上已自飞起抹笑容。又见那雪人尚缺个鼻子,遂想起早先在厨房见过一胡萝卜,便转身穿过几个甬道,来至厨房,遍处寻去,却不见那胡萝卜踪影,只想是被林麻子随手丢了,便也作罢。
忙乱完毕回到冷香小筑,见阿飞与叶开自坐在一边,侍药站在一角,惟那关止与李寻欢仍在谈笑,话语中夹杂着《莲华经》、《北里志》等字眼。再仔细看去,见李寻欢两颊漾红,知是潮热又上来了;转看那关止,神色实亦倦怠,不由心下一阵好笑,遂几步走上前去,道:“李大哥与关掌柜想也累了,不如先歇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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