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止忙起身,道:“在下一时竟是疏忽。今日就不多打扰了……”说着倒又是一阵咳嗽。
孙小红笑道:“那有这许多说辞。楼上李大哥的卧室和客房都已收拾出来。只要关掌柜不嫌这里寒酸就好。”
说罢,不等关止答话,径自扶起李寻欢上了楼。方安顿下来,只听对面客房“吱呀”门响,想是那关止也自进去了
孙小红帮李寻欢拉好被单,道:“那关止似是个古怪人物。”
李寻欢一笑,道:“我也许久没掉书袋了。能找到个书生聊聊,倒也不失一桩雅事。”
孙小红不屑道:“不过是个陈年书生,如今正经只是个商人。”
李寻欢忽正色道:“那张银票果真是你开具的?”
孙小红一愣,随即又换上笑颜道:“原想是给你一个惊喜,却被你发现了。我还不曾问你:前些日为何竟一个人悄悄跑了出来?幸好我猜的不错,终是在这里追上了你。”
李寻欢正不知如何应对,几声扣门声帮他解了围。站在门口的是那侍药。
“是你家公子需要些什么?”孙小红迎了过去。
“不是。我家公子已睡下了。”侍药的声音颇有些羞涩,“是我……早听说孙姑娘知道许多江湖故事,不知能否说上两段。本想拜托叶开来和姑娘商量,他却执意叫我自己上来……”
孙小红看看李寻欢,李寻欢宽慰道:“我这里没事,下去陪他们吧。叶开也难得遇到同龄的伙伴。”
孙小红走到床边,拿块丝帕放在李寻欢枕下,道声“我们就在楼下”,又将被单整了整,方转身随侍药离去。
闻听孙小红的脚步确已远了,李寻欢方掩住口闷咳了一通,一身汗出过,只觉得胸口像堵了团冰核的火焰,虽是烧得难挨,却更是泛出一层彻骨的恶寒。他不由又将手掩在胸前,掌心的温暖令他稍好过些,但时间略长却又觉压得喘不过气,只得移开。如此展转了不知多久,汗也不知又出了几身,方沉沉地有了些睡意。
正朦胧间,忽听门开了,只见孙小红站在门口,神色似有异样,道:“有位客人……”说着已移出门去,让出一个水色人影。
李寻欢挣着半坐起来,望着那人影,却说不出半个字。
人影静静地走到房中的桌边坐下,苍白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浅笑:“三年不见,忘记怎么称呼了么?”
李寻欢不语,只是继续望着。
人影又道:“毕竟是园子的名字随便些,一时‘兴云庄’,一时‘李园’,任人使唤;人的名字却多了如许不便。”
李寻欢咳了两声,道:“这里原本就是你的家。园名不过是小红好心改的。”
人影幽幽道:“孙小红自然是个好心的姑娘。”
李寻欢道:“如你愿意,园子的名字还可以再改。”
人影道:“你呢?你希望这园子叫什么?记得你一向善于替别人做决定,难道如今只有剩下了咳嗽的勇气?”
李寻欢依然只是咳嗽。
人影忽起身欲走。
李寻欢道:“诗音!”
林诗音却没有回身,只是站在那里。
李寻欢移下床来,走到那背影身边,犹豫片刻,只轻声道:“你还好?”
“好。”
“小云也好?”
“好。”
“……”
“还有要问好的人吗?”
“……”
“那我走了。”
李寻欢猛地拉住林诗音的手,那只手颤抖了一下,却并未挣脱。
林诗音转过头,嘴角上带着抹诡异的笑容:“别忘了,我一直都是龙啸云的夫人,龙小云的母亲。这是你为我安排的角色,我怎能让你失望?”
李寻欢松开手,倒退了两步,苦笑道:“是我冒犯了。”
林诗音道:“是我不该回来。”
李寻欢道:“的确。”
林诗音一怔,李寻欢继续道:“你原本只想赶来看一出长戏的结局,现在却要发现这出戏甚至连结局也很无聊了。他们告诉你说我快死了,是吗?”
林诗音不语。
李寻欢道:“其实你早就知道,那个曾经让你在梅林中等候的李探花早已死了,如今还在这里苟延残喘的,不过是个只会咳嗽的病人。他的死活,已经距离你太远。”
林诗音抬起头,纤长的手指轻轻抹去李寻欢嘴角的一丝血痕,凄然一笑,道:“我明白。”
望着林诗音离去的背影,李寻欢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正欲扶桌站稳,忽听门口一声惊呼,既而竟见那林麻子拿把短刀架在林诗音颈上撞了进来。
李寻欢愕道:“住手!”
林麻子神经质地笑道:“李大爷莫要怪我,实是有人拿小女的性命要胁,才做这等不忠之事。”
李寻欢一言不发,只将飞刀亮在手中。
林麻子又咯咯笑道:“那人已告诉我,小李飞刀三年未出,再加上酒伤痨病,如今能拿得稳飞刀已是不易。我又怕你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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