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沚园_nobody【完结】(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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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蚤不耐道:“我家老爷时常见这等古怪东西。小的眼拙,只听人群中有人这般叫喊,火光中红着一片,谁知那是凤凰是鸡。”

  荆非打发走去蚤,思忖着捻起酒杯凑到嘴边,不料倒了个空。正恨那去蚤临走不满上酒,隐约觉察有人在审视自己。抬头仿佛迎上陈未时目光,却见陈未时垂首抿了口酒,又将目光漂远了。

  又换了壶酒,荆非见一桌酒菜空凉着无人再动,席边众人亦眼神游移,自忖时机到了,一清喉咙,朗声道:“丰老先生,在下有一不情之请。”

  不待丰坊迸出话来,荆非又道:“在下方才再三思忖,那《春秋经传集解》实属珍品,不验定明晰真伪,未免存憾。”

  范钦闻言亦附和道:“拆解古籍固为下下之策,但事已至此……”

  丰坊凸眼扫视众人,只憋出一字:“走!”

  丰坊急急走在最首。途经内院,倒见赵平在院内捧着册书俯首细读。陈未时赶上前去,按住赵平手腕,一言不发。

  赵平抬头看看众人,复回首向陈未时一笑,轻轻挣开手腕,施礼道:“方才惊扰诸位,眼下已无碍了。”

  荆非见那赵平依旧脸色煞白,却也只得一笑。贺知州仍是忐忑,走近赵平道:“我等前去验定那宋本真伪,此次……”

  赵平又施一礼,道:“下官明白。”

  丰坊只忿忿瞪那赵平一眼,继续急步向前,待到书坊,一把推开书房大门,几步冲至《春秋经传集解》所在,发狠般将书册两分扯开,甩出一字:“看!”

  荆非轻轻分开众人,上前将书小心接下,仔细看了一番,道:“倒不想这书页如此易于脱落。”

  范钦道:“宋版书多用蝴蝶装。版心向内折叠,只以浆糊装订。虽较经折装及旋风装易于翻阅,但因文字折叠在内,多有翻至白页之时。何况只以浆糊装订,多易脱页。”

  荆非道:“早知如此,先前便可一验真伪,也不必平白惹得各位火起。”言毕按住手中之书看眼刚进门坐下的赵平,继续道:“眼下看来,这书背内并无文字。想来当是真品。”

  见丰坊面露得色,荆非一笑,继续道:“只可惜这书背并非刚被扯开。”

  丰坊神情突变。

  荆非转向贺知州,道:“大人可以吩咐那衙役进来了。”

  贺知州走至门口,喝了一声,应声进来个衙役。

  荆非问道:“贺大人命你在门外暗中守望,我等在碧沚亭筵席间你可看到什么?”

  衙役道:“方才只见丰老先生进出书房,范先生也曾在书房门外观望,但并未入内。”

  荆非料想众人闻言已是怒了,转身把众人愤怒目光留给知州,道:“各位不必太过介意。贺大人也是不愿在自己眼下发生鸡鸣狗盗之事。丰老先生嗜书如命,听闻此书可能有伪,于席间按捺不住暗地返回一验真伪亦在情理之中。”

  丰坊冷笑,道:“大人英明神武,可惜老夫不过是与尧卿谈至投机,偶尔想起一典,来此查阅。老夫藏书多年,是真是伪心中早有判断,自然从不畏惧俗人闲语,更不会做此等偷摸之事。”

  荆非回身笑道:“丰老先生磊落世人皆知,以下所言便只当是在下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席前老先生听闻拆解此书检验怒不可遏,席后却不加阻拦,以凡俗见解看,此中变化难免不是先生于席间先自行验过放心之故。返回书房时先生冲在最首,进门直奔此书,又以如此之重手法撕扯,实在不似藏书人所为。其中缘故恐怕也只有一个:掩饰此书书背早已被撕扯。倘若在下不曾提及重验此书,而席上诸位皆是嗜书之辈,难免提及重回书房,那时先生怕也会借故再如此撕扯一番,验证此书为真。”

  丰坊耸起鼻孔,道:“大人办公当讲求证据。可有证据证明此书乃老夫先前扯开?”

  荆非摇头:“在下确实没有证据。以上不过是在下推测,幸好此书今日为何时扯开并不重要。验看一场不过为找出万卷楼失火乃至毕老汉被害之真凶。”

  ☆、八

  作者有话要说:

  八

  众人听闻惧是脸色一凛。荆非看眼赵平,不经意一笑,转向范钦道:“尧卿席间亦曾借故离席,以那衙役证词,曾在书房门外观望……”

  范钦一捋长髯,道:“在下的品性,荆大人仍信不过?”

  荆非咧嘴笑道:“你怎知我在吓你?”

  范钦手指忽然一顿,似是突被那长髯缠了。

  荆非略正了色,道:“此番事件,皆由书而起。纵我与尧卿故交,也难免有所怀疑。只可惜这书呆子始终是书呆子秉性。碧沚园藏书即将转于尧卿,尧卿行事缜密,凡事毕究其详尽。席前听闻那《春秋经传集解》可能有伪,尧卿不免疑惑。听闻有一辨伪之方,书主却无意验证,尧卿想必更是按捺不住。席间借故出来,本欲亲自一验真伪,故而于书房外徘徊良久,然终恐沾惹李下正冠之嫌,不曾入内。”

  范钦扯着长髯干咳。

  荆非敛起笑意,道:“今日席上,丰老先生、范兄乃至钱先生皆是明州藏书名家。嗜书人唯书为命,同是藏书之人,闻听一珍稀版本有疑为伪、而书册内又可能藏有证据却仍能稳坐泰山的,怕也只有那造伪之人。只因那伪造版系他监督刻造,早知其中不会有印名之事。真正盗书之辈,实在今日席间不曾离席之人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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