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会不会是受到本城或其他人威胁?证人突然改口,极可能是受到威胁。」
「不,那男人在警方手上,没办法威胁证人。」山野边辽摇头。
「是吗?间接威胁证人的方法很多,他不一定要亲自出马。例如,委托别人动手。」
「委托别人……」山野边辽仔细咀嚼这句话。「倒是不无可能。」
「对了,谈到这个……」我搬出情报部提供的资料,「到底是谁找到公寓男?」
「公寓男?」山野边辽一愣,美树从旁插嘴:「啊,他指的是詹姆斯·史都华吧?」
「他不是日本人?」根据我得到的消息,此人明明姓「轰」,是年过四十的男人。
「千叶先生,你没看过詹姆斯·史都华演的《后窗》(注:Rear Window,一九五四年希区考克执导的美国电影。)吗?」
「窗户是看过不少,但没注意到还分前后。」
「《后窗》是一部电影,讲的是一个断了腿的摄影师,透过窗户看到许多可怕的事情。」
我终于明白他们想表达的意思。
情报部提供的资料浮现脑海。轰住在某公寓日照充足的朝南一户。丢掉饭碗后,轰找不到下一份工作,只好整天关在家中,靠失业救济金过活。领老人年金度日的老母亲,一手包办轰的饮食及生活所需。倘若没记错,以上就是轰的基本资料。他的兴趣是以数位摄影机拍摄窗外往来的人车。或许是姓氏里有三个「车」字,他对路上的车子相当感兴趣。
「轰和詹姆斯一样,是在窗边偷拍?」
「没错。」山野边辽点头。「轰先生个性踏实,可惜时运不济。」
「怎么说?」
「他工作十分认真,却遭到裁员,内心大受打击,从此成为茧居族。」
「你似乎很抬举他?」
山野边辽「抬举」一下自己的肩膀,应道:「现实生活中,虽然只是个演员,詹姆斯·史都华却十分正派,甚至有『美国的良心』的美名。他没传过丑闻,不曾离婚,八成也不会外遇。」
「提到外遇,公公倒是有经验。」美树插话。
「是啊,我父亲选择的是任意妄为的人生。」山野边辽眺望远方,仿佛在回想重要的记忆。
「他是个花心汉?」我只是试着搭上话题,山野边辽却露出困惑的表情。原以为他是觉得父亲受到侮辱,似乎并非如此。「倒也不是。我刚刚提过,他纯粹是努力摘取每一天。」山野边辽低语。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单纯享受着人生的每一天。」这个回答没比前一句好到哪里去,但山野边辽不像避重就轻,只是不太愿意详细解释。
「总之,轰录到证据画面?」我拉回话题。
「没错,而且是对那男人有利的证据。」
依情报部提供的资料,命案刚发生时,警方凭三项证据认定本城崇是凶手。
第一,便利商店的监视摄影器拍到山野边菜摘与本城走在一起的画面。
第二,一个老奶奶目击两人在河边。
第三,山野边菜摘的指甲里残留本城的皮肤碎屑。
本城崇爽快承认在路上遇到山野边菜摘,并陪她走了一段距离。
照本城的说法,当时的状况是这样的——
本城与山野边一家有过交流,认得女儿菜摘的长相。在离山野边家颇远的地方看见菜摘,他上前关心:「你要去哪里?」但菜摘卖起关子,回答:「不告诉你。」本城心想,毕竟是认识的人,于是陪菜摘走到下一个路口。
「当时,菜摘拿着可爱的钥匙圈,我故意抢过来,想捉弄她。」这是本城对第三项证据的解释。「钥匙圈上挂有小狗布偶,约是菜摘的拳头大,我笑她用那么大的钥匙圈一定很麻烦。她急着想抢回去,在我的手臂上抓了一把。瞧,这就是她留下的伤痕。」本城朝警察伸出右臂。「菜摘的指甲里残留着我的皮肤,便是这个缘故。」
至于警方在菜摘的衣服及书包上发现本城的指纹及衣物纤维,他也辩称是「抢夺钥匙圈造成」。
当然,警察并不相信本城的说词,认为成人不会和孩童抢钥匙圈玩。
不久出现了新的证人,也就是轰。
轰在自家房内偷拍外面的景象,偶然录下「抢夺钥匙圈」的过程。
「警方为何没第一时间找到这个证人?」其实我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只是觉得适当回应有助于山野边辽叙述案情。
「警方在附近搜集证词,但没挨家挨户拜访。」
「何况,轰先生总关在房里,就算警察找上门,也是母亲开门应对。」美树补充。
「找到连警方都没发现的新证据,本城的律师真是太幸运了。」
「那个律师激动地告诉媒体:『我相信被告是冤枉的,绝不会放弃寻找证据。』」山野边辽的语气不带任何情绪:「或许是这样,才找到轰先生拍摄的画面。」
画面中,全程拍下「成人与孩童抢夺钥匙圈」,完全符合本城当初的描述。本城与山野边菜摘走在公寓对面一条绵长的路上,本城仔细打量手中的钥匙圈,菜摘在旁边蹦蹦跳跳,想拿回钥匙圈。如同本城的描述,钥匙圈上挂着一只颇大的布偶。与其说是「抢夺钥匙圈」,更像一场成人与孩童的游戏,气氛和平温馨。而且,画面清楚拍下菜摘抓伤本城手臂的瞬间。菜摘不断道歉,本城好脾气地挥手说「没关系」,没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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