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能取得整体的平衡。」
「上次进行调查时,我看过某间披萨店的折价广告:『日币升值,成本回馈大方送』。」
「听起来差不多。」
「情报部这招是从人类身上学来的?」
「所以,我才搜集这些『错误标志』的新闻,打算好好数落情报部一番。他们这么搞,跟人类有什么不同?」
「我们调查部应该不会配合胡闹。这种急就章的制度,肯定会把问题愈搞愈大。」
香川颔首。「不是有个流传很久的传闻?某个同事拗不过人类的苦苦哀求,让对方的儿子复活。」
「噢,我听过。」我点点头。不晓得那是真实事件,还是谁觉得好玩胡乱造谣。「到头来,复活的儿子只是一具会走路的尸体。那个同事会不会是我们调查部的成员?」
「我们调查部没那么大的权限吧……等等,我们讨论的话题是什么来着?」
「勉强执行一套刚出炉的制度,往往会出纰漏。」
「千叶,你有何看法?这套新的『回馈大方送』制度,你想试试吗?」
「一点也不想。」我毫不迟疑地答道,「我不会改变工作原则。」
「你还是这么一板一眼。我看雨下个不停,早猜到是你来了。」香川露出苦笑,掌心朝上,仿佛在检查店内有没有漏雨。「啊,跟你说件不相关的事。南金刚町的后头不是有条风化街?那里有间营业到凌晨的咖啡厅,随时放着音乐。」
我立即追问咖啡厅的详细位置。
将脚踏车停在公寓的机踏车停车格内,我望着遭雨水侵蚀得惨不忍睹的公寓白墙,走向电梯。三十年前,这栋公寓也拥有雪白干净的外貌,如今失去光采,像是皱纹满面、步履蹒跚的老人。
雨滴落在地面及围墙上,发出叮咚声响。弹跳的雨水濡湿我的鞋子。
昨天本城逃得不知去向。严格来说,是我造成那样的结果。姑且不谈这一点,总之山野边夫妇开着迷你箱形车离开藤泽金刚町的皇家大饭店,却没有回家,直接开到这栋位于不同町的公寓。
他们既沮丧又焦虑。
理由我心知肚明。
为女儿报仇,是那对夫妇唯一的生存意义。他们暗藏防身喷雾及电击棒,前往饭店与仇敌正面对决,最后以失败收场,想必感到无比懊悔和疲累。不过,就算他们再难过,也与我无关。
这边的公寓似乎是山野边夫妇躲避警察及记者用的「避风港」。屋里只有最基本的几样家具,显得简陋空旷。不过,小型置衣箱里备有几套换洗衣裤,洗衣机、冰箱、电视机及冷气机等必要的家电一应俱全,显然早有长期藏身在此的打算。
昨晚骑脚踏车外出时,我曾询问情报部「知不知道关于那间公寓的事」,得到的回答是「那是山野边辽在半年前以他人名义买下的屋子,原本的屋主是开音乐教室的单身女子」。
听到「音乐」两字,我的精神一振。
「屋里共有三个房间,其中一间本来当成教室,经过隔音处理。原本的屋主健康不佳,搬回老家疗养,将屋子卖给山野边夫妇。」
「既然有这些情报,为何没先告诉我?」
「情报太多,说也说不完。难不成连山野边的基因排列组合也得先告诉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山野边以他人名义买房子,这种事好歹该让我知道。是不是有其他类似的情报?」
「没了。」对方顿一下,「顶多就是他们有另一辆车。」
又是个迟来的情报。「那也是山野边以他人名义买的吧?我昨天坐过。」
「不,还有一辆。」
看来,除了停在自家的车,山野边夫妇多准备两辆车。不知该说他们是作风严谨,抑或吹毛求疵。
我走进门口,穿过走廊来到客厅。坐在墙边的美树说:「你简直变成落汤鸡。」
「你不提,我倒没注意。」每次进行调查时,天空总下着雨,差别只在雨势的大小。我习以为常,老忘记撑伞。即使淋湿,我也不会感到困扰。若要勉强举出一个困扰,顶多就是在大雨中不撑伞,很容易招来侧目。「我骑脚踏车,没办法撑伞。」我接着解释。
「咦,千叶先生,你哪来的脚踏车?前天你到我家时,不是把脚踏车停在门口吗?」
「是啊,所以我先回你们家一趟。」我老实回答。「没有引起怀疑?」美树紧张地问,脸上除了担忧还流露一股不满。她肯定暗暗在怪我擅自做这种危险的事情吧,毕竟有昨天饭店的前车之鉴。反倒是他们没气急败坏地骂我「妨碍复仇计划」,我有些意外。
「我家附近有记者吗?」山野边问。由于没有桌子,他们将面包、铝箔包饮料全放在地上。看他们一点都不重视「吃」,我也乐得轻松。因为我不具备「食欲」,幸好他们对吃没什么兴趣,混在其中不会太奇怪。
「没有记者。」我照实答复。
「千叶先生,幸好你回来了。我刚刚跟她打赌,猜你会不会回来。」山野边说。
「原来如此。」既然是打赌,表示美树认为我不会回来。「还没有向那男人报仇,我不可能一走了之。」我随口胡诌。
「小时候,我曾和朋友的家人一起到游乐园玩。」山野边像轻轻吐出胸中涌现的气泡,开口道。
我不禁想起,从前看过人类在浴室排水口上装设类似帮浦的器具,吸取淤积的污垢。将附着管壁的污垢除去,排水才会顺畅。或许人类跟排水口一样,必须时时排出内部沉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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