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行了大约五十米,我们到达了包围神社的土墙前。
这里也庄严矗立着红色的鸟居。这些都是深受佛教影响的装饰性的明神鸟居。
从红色鸟居底下穿过,我们终于到达了有旅馆的阿鹿里神社的院内。
入口的左边有个洗手处(注:日本神社、寺院里供参拜人洗手净口之处。),我们的正前方依次是前殿和神殿的御社……
神殿御社的右邻,有一扇通往阿鹿里旅馆庭前的大木门。
旅馆和神社之间有道很高的围墙,只能从大门进出。
神殿的左邻是社务所,在它的正后方可以看到一座巨大的集会所。
集会所是两层建筑,规模与文化馆大致相当。
在乡下,虽然集会所一般都会建在供奉本村守护神的神社用地内,但从这个村子的规模上看,这个集会所则显得过于宽广气派了。
“喂喂,那边在干什么呀?”
爱子圆圆的眼眸里闪闪发光,兴趣盎然地叫道。
神社鸟居的紧右边,聚满了村民。
当中可以隐约听到大人们的骂声。鼓声还有笛声好像也是从人群深处传出的。
爱子使劲拽着我的胳膊,走向人群。
是摄社(注:日本的神社中附属于本社,祭祀与本社关系较深的神祇的神社。)吧?只见在比本殿御社较小的神殿前,几十个村民围成了一个大圈。圆圈正中,一只鸡正在动作笨拙地四处乱跑。
仔细一看,却见那只鸡的一只翅膀被扭下,一只脚也被割断,已经无法灵活逃窜了。
好像是供品。
一只仅有一只翅膀、一只脚的可怜的鸡。
这样做,只是单纯不让鸡逃走吗?还是暗藏着其他什么流传于这个村子的仪式性的意义呢?
我这个隶属文学部、专攻民俗学的人对此很感兴趣。
人群深处还有一个小祭坛。祭坛两边,两个身穿神职礼服“朝服”、宛如女儿节人偶中的天皇人偶的男子正在各自吹笛敲鼓。
突然,待在祭坛正面、像是宫司(注:日本的一种神职,掌管神社的营造、祭祀、祈祷等。)的白髯老人喊了一声谁的名字。
答话的,则是一个透过皱巴巴的运动背心厚颜地显摆着自身肌肉的大块头男村民。
只见那个大块头男人擤了擤鼻子,扯着嗓子说:
“今年的灾祸,就在这里一举消除吧。我也加入到年男(注:负责主持祭祀年神的司祭。)的行列啦!啊哈哈哈哈哈。”
大块头男人猥琐地笑着,蓦地把手中的石头扔向了那只鸡。
那块石头犹如撕裂空气的弹丸,掠过了受伤的鸡的鼻尖。
“真可惜啊。”
宫司老人眉毛不动一下地说道。大块头男人听到这声嘀咕,顿时咬紧了牙。
“还没完呢。还有一发呢,还有最后的机会呢。要是这次再没打中的话,我这个年轻组的头领可就颜面尽失了啊。这次一定会打中!”
大块头男人粗暴地把胳膊伸进了挂在脖子上的稻草编成的袋子里,又从里面取出一块石头。
我似曾见过那个大块头男人脖子上挂着的口袋。它和“草袋”很像。
“草袋”是在滋贺县举行的正月仪式上使用的口袋。男村民会把两块从河川捡拾的拳头大小的石头藏在“草袋”中。这是男性生殖器的象征,而那两块放入“草袋”里的石头则被称为“年玉”,也是现在的“压岁钱”的起源。
自古以来,石头就被认为是“玉”,“玉”则被认为是“魂之玉”。(注:在日语中,“玉”的读音为TAMA,“魂”读作TAMASHII。)
这个仪式的意思似乎是处在厄运之年的男人分别投掷两块放在“草袋”中的石头,成功把鸡打死的人,他的灾厄会被驱走。
“喂,你们都好好看着吧。”
这时,那个大块头男人别有意味地瞥了我一眼,似乎想在女性面前大显身手。可是,我却感觉到了那股眼神中隐藏的残酷欲望的寒气,不禁把视线转向了那只鸡。
大块头男人扔出了第二发。
这次,那只鸡的侧腹开了花。
它临死时的惨叫撕裂了黄昏。
一瞬间,鸡飞到了天上,然后头朝下地直直掉落下来,撞到了地面,接着便像陀螺一样转着圈,全身沾满了泥土。剩下的唯一一只翅膀的骨骼被卷压得变了形。无数的白色羽毛在天空飘舞。
人群的一部分人墙仿佛退潮般裂开了一道口子。
鸡在那里满地打滚。这只被拧掉了一只脚的鸡滚了七次,身子撞到了放在分开的人墙外边的推车轮子上,终于一动不动了。
村民中涌起了欢呼声。
宫司满意地点点头,快速转向祭坛。
只见他向天空高高地举起了双手。
大片的火烧云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红色,整片天空被染成了深深的紫色。
官司庄严地喊道:
“今日三代齐聚首,共请众神来下凡。太阳守护神守日月,天有梵天帝释,地有四天王。化作八万四千道闪电,八万四千之神齐下凡,与温泉之热雾同在。谨请东方大神太郎之公主,西方十万八千之天照大神。氏有八万八千之公主,田有九万九千之公主。阿鹿里有独眼之公主,忍行河有独臂之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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