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神仪式开始了。
这是一首被称为“请神祭文”或“神名帐”的祝词。虽与正式的内容有些差异,但这也许是本村特有的固定言辞吧。
今晚的祭典,在阿鹿里村的季节祭典中也算得上是相当严肃的吧。
念完所有的祝词,宫司又开始念起仪式的诵念词。
也就是聚集在这里的村民齐声回答宫司的提问。
所谓诵念词,就是使用某种词语的罗列向神灵或精灵请愿,以望其显灵(祛除灾祸、迎来福运)。
渐显昏暗的院内,回响着宫司的提问。
“舀起清水七八瓢。”
宫司问完,村民们回答:
“平日污秽尽洗净!”
“忍行川水澎湃时。”宫司又喊道。
“当是公主驾临日!”
待这句话说完,刚才那个大块头男人取出了火把。点燃火把,只见火把上方毕毕剥剥地升起了火炎。
其他村民也学着大块头男人那样,点燃了手里的火把。
一簇簇新的火炎被点燃,在兴奋和火光的映照下,村民们的脸上随之渐渐泛起红晕。祭坛和鸟居都被反衬成了火炎燃烧的颜色。
神社院内,祭典的热情和火把的火炎交织在一起。从村民全身涌出的看不见的能量,似乎化作上古的气息,与相互间的肉体遥相呼应,势头愈发强烈。
村民们的兴奋到达了顶点,众人口中似乎叫喊着什么。
我和爱子仿佛被那股压倒性的力量驱赶着,从人群中离开了。
突然,我看到了那只鸡撞上的推车。
推车上面盖着席子,遮盖着货物。
不过,由于刚才的撞击,席子偏离了少许。
就在这时,我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只见这辆停在火炎照不到的黑暗里、盖着席子的推车上,横卧着一个长发女子。
她似乎穿着黑色的和服。但由于头部以下都被席子盖着,所以具体如何也无法辨别。
一霎那,我怀疑这是不是一具尸体。
怎么会呢?不可能吧。
又不是在打仗,没有理由把尸体放在推车上搬运啊。既然如此,那这个女人又为何会身穿黑色和服,盖着席子睡在这儿呢?
“那个呀,是祭典上用的大人偶。”
忽然,有个东西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个满头白发、后面的头发绑成饭团形状的老婆婆。她似乎腿脚不好,拄着拐杖站在那里。
她颧骨突出,身形好似腐坏的球根。
老婆婆露出与“暗自窃笑”这个词十分贴切的笑脸,接着说:
“那个大人偶,在祭典结束后会被扔掉。”
“这是人、人偶吗?”
“是呀。神社的西边不是有条名叫忍行川的清溪吗。在那里把人偶洗干净之后,会让人偶随流漂走,因为人偶也有灵魂嘛。”
我又有了下一个疑问。
“可是,它的头发是怎么回事呢?”
“古老的人偶,用的可是真正女人的头发啊,姑娘。呵呵呵。”
我本能地感觉到,这个老婆婆有一种莫名的恐怖感。她是看出了我怀疑它是尸体,才像现在这样说的。也就是说……
她肯定在一直观察着我。否则,她是不会察觉到我的脸色的细微变化的。为什么?!还有,在村民中,和我们打招呼说话的,这个老婆婆是头一个。
我顿时眉头紧锁。
这是祸事即将发生时的前兆。
“你是谁呀?”
爱子上前一步,代我问道。
“你这话说得有些失礼吧?”
“呵呵呵。”
老婆婆龇着牙,自我介绍起来。
“敝人呢,是阿鹿里旅馆的女佣。您就是水野诗夜里小姐吧?您定了今天来。”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这个老婆婆可能估计着和前来旅行的我和爱子打招呼的时机,一直在观察着我们吧……
不过,只有一点我很在意。
老婆婆似乎是想遮蔽我的视线,才在推车前面出现的。我认为,这个动作是为了掩藏这辆推车。
“嗯,我可以再看看这个人偶吗——”
就在我要接近这辆推车的一瞬间,女佣从身后用力抓住了我的肩膀。
我一时间误以为自己的灵气被老人嶙峋的指尖吸走了。
“不行……”
与灌入指尖上的握力相反,老婆婆露出了和蔼的微笑,回答说。
“以前这里就有规定,非本村人的少女不能看。”
“……为什么呢?”
“这是规矩。不守这个规矩的人,会遭到可怕的报应哟。”
“报应?”
难道老婆婆是为我着想,才制止我打听人偶的事情吗?
至于报应这种非现实的事是否会在现实中发生,则是另一码事了……
“对不起,女佣婆婆。”
“呵呵,呵呵呵。您别往心里去。总之呢,村外之人是不能对本村的事过多干涉的。”
说完这句话,女佣看一眼那个大块头男人。
大块头男人无语地点点头,换上由刚才露出的表情上完全想象不到的冷淡表情,嘎拉嘎拉地推着放着人偶(还是女人?!)的推车,往前殿的后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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