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你们就觉得──茉莉小姐目击了你们的犯罪过程。』
『没错,我们的确这么想,这也是唯一的可能。我们觉得茉莉小姐是来搭救被我们塞进穴窑里的韮泽。』
鸟居拚命摇着头。
『我们一直躲在暗处观察,脑筋一片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办──身体不停地颤抖,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人看到了我们,有人知道我们杀了人。我们一直等待茉莉小姐从穴窑里出来,但茉莉小姐一直没有出来,我们以为茉莉小姐也死了……』
『没想到,茉莉小姐从穴窑里出来了?』
『对,她一个人爬了出来,然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不知道走去哪里了。我们整个呆站在原地,根本没办法追她……』
『所以,翌日早晨,茉莉小姐就从瑞祥房失踪了。几天后,你们又看到一群乌鸦聚集在山上,于是,你们觉得──茉莉小姐从火里冲出来后,独自上了山,结果死在那里了。』
『对,没错,的确是这么想,我们的确希望是这样。』
我试着回想。
──几天之后──我看到有很多乌鸦聚集在山上。很多、很多乌鸦──
那是松月之前说的话。松月看到那群乌鸦,以为是韮泽死在山上。被茉莉用鎌刀砍伤的韮泽在濒死状态下进了山,在那里丧了命。但鸟居他们也看到了那群乌鸦,以为乌鸦在吃茉莉的尸体。
太奇怪了。
松月在韮泽和茉莉消失的几天后,接到了茉莉的电话,所以才会认为那是韮泽的遗体,吸引了成群的乌鸦聚集。茉莉打电话给松月,说是她杀死了韮泽。
这么一来,显然前后矛盾。
『既然这样,那通电话是怎么回事?』松月说出了我的疑惑。『那的确是茉莉的声音,而且,她告诉我,是她用鎌刀杀死了韮泽。』
真备转头看着松月,脸上带着哀愁。
『她声音模糊,口齿不清,简短地这么告诉你──是不是?』
没错,松月昨天曾经这么说。
『其实,大家都误会了。』
真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一脸落寞的表情。
『鸟居先生他们以为茉莉小姐目击了他们的杀人行为;松月房主以为茉莉小姐杀了韮泽,或是导致他身负重伤,逃出瑞祥房;而茉莉小姐则以为韮泽先生因为她的原因自杀了。』
所有人都抬起头,同时看着真备。
『事情的经过应该是这样的──那天晚上,茉莉小姐看到韮泽先生独自走出宿房,却迟迟等不到他回来,于是担心地走出玄关,结果发现穴窑在烧。当时,茉莉小姐知道韮泽先生正为了结婚的事在烦恼,所以才会走去穴窑。虽然她不敢确信,但还是鼓起勇气,打开了穴窑的门,往里面一看,没想到──她最害怕的事就在她眼前发生了。』
她看到了韮泽的身体在燃烧。
『茉莉小姐不顾一切地冲进火里,但她很快就知道不可能把韮泽从那里拉出来。茉莉小姐离开穴窑后,心灰意冷地离开了瑞祥房。我猜想她应该是走下山去──当时,茉莉小姐作梦也没有想到是鸟居先生他们杀害了韮泽先生,还把他丢进火里。她以为韮泽先生是因为烦恼结婚的事而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我相信她是这么想的。』
所以,她才打电话给松月,说她杀了韮泽吗?如果是这样,茉莉为什么会说她用鎌刀杀了韮泽?照理说,她应该不知道韮泽是被鎌刀杀害这件事。
不,不对──
我顿时想到一种可能性。
『你也发现了吗?』
真备看着我,露出悲哀的笑容。
『茉莉小姐打电话给松月房主时,脸上应该有严重的烧伤,所以,声音模糊,口齿不清,而且没办法说太多话──松月房主,请你回想一下,二十年前,茉莉小姐打电话给你时,到底是怎么说的?』
松月直视真备,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意思,终于缓缓开口说:
『当时,茉莉的确口齿不清,好像很费力地挤出每一个字。她是这么说的,「是我杀了韮泽──鎌刀,他──是我杀的──我杀了他」……』
这时,松月瞪大了眼睛。真备用低沉而又黯淡的声音说:
『就是这么一回事。茉莉小姐其实说的是窑炉(kA-mA),你却以为是鎌刀(kA-mA)。茉莉小姐因为脸部烧伤了,没办法说得很清楚。而且那天白天,唐间木先生刚好在宿房的外廊下找到沾了血的鎌刀。所以,你一听到茉莉小姐说的话,立刻就连想到鎌刀。如果没有找到鎌刀,你应该不会搞错茉莉小姐的话,因为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妹。』
『怎么会……有这种事……』
松月断断续续地说着,还用颤抖的双手捂住脸颊。从他失去血色的手指中露出的双眼无神地在空中游移。看来他应该受到极大的冲击。亲生妹妹的恋人被人杀害了,然而,妹妹却误以为恋人是因为自己而自杀。当妹妹告诉哥哥这件事时,哥哥又听错了她说的话,竟然误以为自己的妹妹就是杀人凶手。
然后,就这样度过了二十年漫长的岁月。
没有人知道真相。
『韮泽先生和茉莉小姐消失的几天后,你们看到一群乌鸦聚集在山上。松月房主以为那是韮泽先生的尸体,但鸟居先生则以为那是茉莉小姐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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