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陋的男人!
这是千真万确的丑男人,迄今为止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丑的男人。
本来,美与丑只有相对的标准,而且随时代与社会的变迁,美丑标准也在不断变化。但此人之丑,我可以用“绝对难看”形容之。好像这世界上最难看的东西都集于一身了。
具体来说,身体各部分都是完整无缺的:不胖不瘦、不高不矮、有双手双脚。
五官也如此。
过分苍白的皮肤、秃头。滴溜溜转的双眼。扁鼻子。厚嘴唇。大龅牙。
每种器官可以说都是正常的,但一旦把这些器官拼凑起来,再看他的尊容——
奇丑无比!
可以毫不犹豫的说,从没见过如此丑陋的男人。
……可恨!
憎恨的“言词”仍然在我脑际回响。
……那个男人
……可恨!可恨!
显然,这憎恨的“言词”是对着作为影像浮现在我脑际的那个丑陋男人而发的。
……可恨!可恨!可恨!
已达到激烈而疯狂程度的憎恨深植在这“言词”之中。
——与此同时,怯懦或恐惧。
也发酵成激烈而疯狂的感情,以“言词”的形式乱舞。
……可怕!
……可恶
……讨厌
……那个男人
……救命呀!
……可怕!
……救命呀!……救命呀!
丑陋男人的脸也慢慢地放大。似乎与这变化相呼应,那“声音”的影像开始紊乱。
飕飕飕划过空气的音响……这是鞭子声吗?
……救命呀!
跨越重重障碍而来的声音……这是人的呼喊声吗?
……住手!
好几种利器相碰的声音。指甲刮玻璃的声音。以迅猛速度驱动的某种机械声。
……请住手!
逐渐变成特写镜头的男人丑恶的脸。这个“影像”随着与之交错的“声音”的高亢而开始变得紊乱,没多久,突然消失在深红色的飞沫中。
膨胀至超出限庋的憎恨和恐惧一起爆发,由此而变成旱口词”喷发而出。
……杀呀!
激动而狂热:充满了杀意。
……杀死他!
她诉说着。
……杀死他!杀死他!
她命令着。
……一定要杀死他!
在染成深红色的世界中央,开始渗出新的“影像”。
四个异形。
……杀死他!
她命令着。向着他们发布命令。
……那个男人
……杀死他!
……一定要杀死他!
非常激烈的“言词”。
杀呀。杀这个男人。一定要把他杀了。
四个异形对她的言词开始产生微妙的反应:惊愕、疑惑、怯懦、踌躇,然后是欢欣。
她的“言词”到这个阶段突然变得冷静而慎重起来。
……不要被人察觉!
……别留下证据!
……不可被警察抓住!
这是对他们的忠告。既要杀死“这个男人”,但又不能被警察抓住。
……可怕!
巨大的恐惧感再度袭来。
……可怕!可怕!可怕!
某类型的精神病患,常说有“电波”送到自己的头里,投诉有人发射电波操控他的行为。
医生们断然否定有这回事,对这类精神病患者用“妄想”二字定性。但我不认为全部都是如此。譬如我,就有这方面的切身体验。
我不是物理学专家,无法做详尽而有说服力的说明。简而言之,我们人类的思念和想念,能发射某种以迄今未为我们所知的粒子为载体的电磁波。我姑且把这种电磁波称之为“思念波”。
我们的脑子经常发射这种思念波,但它的能量极为微弱,普通人完全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或许,我们的脑中本来就有接收思念波的装置,一般人感觉不到是因为身体的防卫本能起作用的缘故。
事实上,如果能一一接收到他人发射的思念波的话,社会生活不就大乱了吗?这就好像假如能看见在现实世界中飞舞的各类电波,这世界还成什么样子?
为了避免这种事态发生,我们无意识地封闭了自己的接收能力。不妨设想,在我们的精神四周,竖立着坚固的隔绝墙。假如这堵隔绝墙的功能不完善了,便会成为引发某种精神病症状的原因之一。再做进一步推测,假如有人这方面的能力特别发达,且能操控自如,那么他就是所谓“特异功能者”了。
以上这番话是凭我的亲身体验而得出的结论。
说实在,我本人的隔绝墙功能就比普通人来得弱。
何故?或许用“‘墙’太薄、太脆”来解释,就比较容易明白了。
当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崩溃时,不知来自谁的思念波就能突破又薄又脆的“墙”长驱直入。在这种时候,我会迅速变得忧郁而绝望,内心充满不知原因的不安和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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