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阵子,奏子结束涩谷电影院前的问卷调查后,不是搭井之头线,而是走向山手线的售票处。
简直就像是夜晚开始活动的蝙蝠。奏子不禁苦笑起来。
一个星期前,她在深夜的马拉松跑得大汗淋漓,找到了都筑未步的住处。
三天前的晚上,她看到酒吧没有灯光,知道星期天是那家店的公休日。于是她直接走去都筑未步的公寓前,发现公寓也没有灯光。奏子心想,可能是趁假日和同居男友一起外出了。
走过忠犬八公前的喧闹,奏子拿起手机。虽然拓巳已经交代今天晚上要和摄影社的成员聚餐,不会去她公寓,但她还是想打电话确认一下。
回想起来,自从之前那个星期天一大清早做爱之后,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拓巳的体温了。在学校遇到时,他们会走进没有人的教室接吻,拓巳粗暴地抚摸她的胸部,但这些都不属于肌肤之亲的范畴。
“你现在人在哪里?”
“车站前的将将亭。”
那家涮涮锅餐厅供应限时九十分钟的吃到饱。下北泽的学生都在那里拼命吃肉,然后再转战居酒屋。
“你呢?”
“我刚打工结束,要回去睡觉了。”
自己在说谎。
“即使你喝醉了冲到我家,我也绝对不会起床。”奏子再三叮咛。
“我们应该会去社长家里喝到天亮吧。”
“我会帮你买好索马克(注:专治宿醉、消化不良的肠胃药。),明天在学生餐厅碰面。”
“如果我还活着的话。”
挂上电话,奏子来到山手线的月台。
她之前就已经计划好,下次要在末班车时间过后造访“冰风暴”,必须选择酒吧结束的时间,才能和都筑未步建立更深入的关系。
也许,自己具备了谋略家的素质。奏子心想。
打工结束来到五反田时,只有十点而已,必须找地方消磨三个小时。她之前就已经在信息杂志上查到五反田车站附近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芳邻餐厅。
她在第一家芳邻餐厅慢慢吃完晚餐。
在第二家芳邻餐厅内,她一边吃甜点、一边写问卷调查的报告。她尊重观众认为劳勃·狄尼洛最近太常出现、已经有点看腻的意见。续了一杯咖啡后,她预习了两页英文教科书的翻译。
一看时间,已经一点多了,差不多了。她拿起账单站了起来。从车站来到工厂街,走了大约五分钟左右,就看到了桥对面的蓝色霓虹灯光。
这是奏子第三次造访,她带着老主顾的从容,踩着轻快的脚步走下楼梯。
“你今天怎么这么晚?”
都筑未步像往常一样穿着背心。奏子坐在上次的座位。这个时间,客人开始迅速减少,金发男走向桌子的座位,为客人点最后的酒。酒吧内只剩下两名店员。
“要打烊了吗?”
“没关系,反正你只喝一、两杯而已。”
她已经掌握了奏子的酒量。一定是从奏子喝酒的方式推测的吧。
“那……给我马丁尼加冰块。”
“不是甜苦艾酒,而是干苦艾酒吧?”
她似乎认为奏子可能喜欢甜甜的口味。
“我要辛辣一点的。”
奏子斩钉截铁地说。
都筑未步用目测把琴酒和干苦艾酒倒进加了冰块的酒杯,轻轻搅动。用牙签串了两颗橄榄,放进酒杯,就大功告成了。
奏子喝了一口,好辣,酒刺激着喉咙的黏膜。
“你打工到这么晚?”
难道是在酒店上班?她露出猜疑的眼神。
“我打工的工作是针对电影的感想做问卷调查,然后再做总结。”
她解释说,在整理成文章时费了一点神,所以才会拖到这么晚。
“电影院。我已经好久没去看电影了。”
都筑未步洗着积在水槽里的杯子,叹着气说。奏子闻到她身上飘来一股像薄荷的味道。她的右肩上贴着酸痛贴布。
“你怎么了?”
“打这个太用力了。”
她做出甩球拍的动作。都筑未步身上完全感受不到在太阳下打网球的健康印象。奏子觉得她在说谎。
嘴角的伤才刚好,这次又是打斗的伤痕,看来她经常和别人打架。
坐在桌子旁的最后两名客人去柜台结账了,店里只剩下奏子一个客人而已。金发男结完帐,跟着客人走上楼梯。他应该是去关外面的霓虹灯。
“我可以请教你的名字吗?”
店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时,奏子鼓起勇气问道。这句话,她已经事先练习了很多次,假装是第三次造访的客人想要和酒保拉近一点距离。
“都筑未步。”
“怎么写?”
未步用原子笔在杯垫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她的字很大、很有力,好像男人的字。
“我叫……”
她向未步借了原子笔,画了一把小雨伞,在旁边写下“冬木由香子”的名字。这是她早就想好的假名字。
“你的名字好像艺人。”
“是吗?”
奏子心头一惊,以为她识破了这是假名字。她把秋叶改成冬木,带有秋天的叶子掉落后,变成冬天的树木这种自虐的含意。名字则是根据“奏子”(kanako)的昵称“kako”,取了“由香子”(yukako)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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