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红_[日]野泽尚【完结】(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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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父亲做了什么?”

  “杀人。杀了四个人。”

  说着,都筑未步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奏子也跟着喝了一口水。

  “八年前,我读小六的时候。我母亲在半年前生病死了,我父亲因为那件事遭到逮捕,我无处可去,只好被送去外婆家。”

  “是怎样的命案?……”

  把你所知道的命案全貌说出来听听。如果你可以说出都筑则夫的陈情书里也没有写的事实,我愿意洗耳恭听。

  “是阿佐谷一家四口遭到杀害的命案。当时新闻闹得很大,你也许曾经听说过。那家的长女因为去参加毕业旅行,才躲过一劫。”

  奏子的心跳加速。周刊的报导曾经刊登过幸存少女的照片。你难道没看过?如果曾经看过,看到眼前的女人,不会产生任何联想吗?

  “行凶动机应该比起今天电影里的凶手容易理解。”未步露出不屑的笑容,语带玩笑地说:“为了债务的事。”

  开什么玩笑。事情才没有那么简单。

  “对不起,我竟然邀你看那部电影。”

  “你不要在意,我对这种事无所谓。大学的图书馆应该有新闻的缩印版吧?上面介绍得很详细,你去查一下就知道了。”

  “……真的会被执行死刑吗?你父亲。”

  “大概吧。四年或是五年后。我父亲可以因此杀人偿命,但我觉得罪恶也会传承……”

  “传承?”

  “就像人死之后,会留下遗产一样,罪和罚也会留给小孩子。”

  她难道是因为无法承受继承的罪与罚的重担,才对端本说“干脆把我也杀了”?

  你内心也一定有秘密基地。就像我的秘密基地因为残酷的真心而不断膨胀一样,你的秘密基地也快被罪恶感撑破了。

  都筑未步的秘密基地还有其他的东西。那就是对法律和对社会的愤怒。然而,她并不光是压抑而已,她会过度惩罚在深夜酒吧纠缠女客的男性客人,而且,在被丈夫殴打的时候,也会和丈夫拳脚相向。

  都筑未步的暴力,是她宣泄情绪的方法。

  “如果你这么想,就会没完没了。”奏子脱口而出,“果真如此的话,无论是加害人的罪恶感、还是被害人的憎恨,就会永远持续下去,永远没有止境,根本无可救药。”

  这番话违背了自己的真心。奏子说出来后,才这么想道。自己和都筑未步见面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终结对凶手的憎恨。

  “家里的冰箱门上用磁铁贴着月历,我父亲每天早晨会把当天的行程写在上面……如果写着‘六点·有乐町’,就代表他不回来吃晚餐;如果写着‘八点·涩谷’,就代表会在我睡觉后才回来。”

  据说,那天的月历上什么都没写。未步以为他五点半离开公司,六点应该会回家。放学后,她去月岛的商店街买了可乐饼、串烤和洋芋色拉。她想在父亲回家前做完功课,所以没有看电视,煮了饭、也煮好味噌汤等父亲回来。

  相同的时间,奏子正在观光饭店大餐厅和同学一起围坐在餐桌旁。老师提醒多次后,餐厅内还是吵吵闹闹,终于惹恼了井原老师。

  “六点过后,我父亲仍然没有回来。七点的时候,我用保鲜膜把菜包好。我想,一定是他临时有事,晚上不回家吃晚餐了。”

  到了八点,平时父亲总会打电话回家。未步开始感到背脊发毛。那或许就是所谓的第六感。九点的时候,有人按门铃。

  “很多大人冲进了房间。全都是刑警。一个看起来很像国小体育老师的女刑警确认了我的名字,‘你是都筑未步吧?’然后对我说:‘如果附近有亲戚,最好叫他们过来。’我猜想应该是父亲发生了什么事。我只想到住在宇都宫的外婆,我外婆一接起电话,女刑警就从我手上抢过电话,‘都筑则夫先生目前成为某个案件的嫌犯遭到警方拘留,请你过来照顾你的外孙女未步小姐。你可以马上来东京吗?’女刑警不由分说地交代完事情之后,留下了阿佐谷警察局的地址和电话。她说了好几次,应该是我外婆在电话那头慌了手脚,一直无法记下来吧。”

  刑警们开始翻找父亲的书桌,把从抽屉里拿出来的资料、存折都装进纸箱。另外的刑警向未步出示了一张纸。那是搜索令,通知她会把她家的东西带走,希望她了解。

  未步觉得她好像身处暴风雨中。黏在嘴里的舌头终于可以抬起来了。“我爸爸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终于挤出了这句话。完全一样。奏子心想。

  “你东京的家人发生了意外,你马上去医院。”接到学年主任松波老师的通知,奏子僵硬的身体被推进了出租车。过了很久,才问同车的井原老师:“意外?是车祸吗?”

  “你父亲伤害了别人的家庭,目前,正在接受警方的侦讯,今天晚上应该无法见到你父亲,不过,你外婆马上就会赶来,你不用担心……女刑警这么告诉我。伤害?我父亲?是不是动粗打伤了别人?我父亲不会做这种事。我无法相信。”

  都筑未步像决堤般滔滔不绝。奏子一动也不动地凝神静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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