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报警?”
未步摇摇头。
“为什么?只要告他,就可以视为伤害事件……”
“这不行。我要亲手制裁他。”
制裁这两个字听在奏子耳里显得格外空洞。
只要伤痛好了,你又会投入中垣明良的怀抱。你们这对夫妻不是一直在上演这样的戏码吗?不就是这种相互残杀、相互嬉闹的关系吗?
“因为那家伙杀了孩子,他必须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奏子冷冷地反问道。
未步沉默不语。她虽然下了决心,但还没有想到制裁的具体行动。
“要不要揪住他,给他毁容?”
奏子满怀恶意地说道,未步狠狠瞪着她。
奏子手上拿着箭。那正是为了这一刻所准备的、磨得发亮的箭。她把箭放在弓上,用力拉开。
“那种男人,干脆杀了他。”
箭射了出去,奏子听到了穿越空气的声音,那支箭一定正中未步的中心。
原本狠狠瞪着奏子的眼神中露出惊讶之色,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奏子。
奏子压低嗓门,再度低喃道:
“未步,你可以亲手杀了他。”
“我亲手?……”
未步感到害怕。奏子为怯懦的未步准备了好几支箭。
“未步,我能够清楚了解你的感受,你还很爱他。有一半是因为他杀了你的孩子,你想要复仇;另一半是因为你还爱他,不希望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你之前不是说过,你是嫉妒心很强的女人吗?”
未步开口想说什么,奏子不让她有喘息的机会,持续对她射箭。
“想到你在住院期间,那家伙也和其他女人搂在一起,就快要发疯了。你觉得,与其把他交到其他女人手上,还不如把他杀了,我说错了吗?”
或许真的说错了,但奏子不让她有机会提出异议。
“这种心理太奇怪了、太可怕了。不过,杀人凶手都很奇怪,可怕的人才会杀人。你不认为吗?”
对照你的父亲思考一下。奏子在心里命令道。未步大病初愈的脸变得更加苍白了。奏子可以听到她内心的挣扎。
“如果认为自己是杀人犯的女儿,所以无论做什么事都不顺利,不是很悲哀吗?不过,你千万不能责怪自己的血缘。”
奏子真正想说的话完全相反。她正在挑唆未步必须责怪自己的血缘,进而酝酿对中垣明良的杀意。
“未步,我可以感同身受的了解你的心情。你是不是觉得承受和你父亲相同的惩罚,会令你有一种奇妙的安心感?现在终于找到了,这是为我铺好的路。之前不知道杀人犯的女儿如何继承父亲的罪与罚,如今全都解决了,只要我也去杀人就搞定了……难道我说错了?”
黑暗的水珠一滴、两滴地溢了出来,终于从累积憎恨的秘密基地的容器中溢了出来,已经无力阻止了。
让都筑未步和她父亲一样,成为杀人凶手。让她和她父亲都筑则夫一样,跌进十八层地狱。只要稍微再推她一把,都筑未步就会上钩了。
未步陷入了极度的混乱。她的真心被活生生从内心剥了下来,令她手足无措。
“但是,你不能笨到被警察逮捕。”
你要接受的,不是警察和法院给你的处罚,而是一辈子抱着亲手杀死自己所爱的人这个事实,你将变成如假包换的恶魔。
“香子,我知道你想要表达的意思。”
她战战兢兢地对奏子察言观色。
你到底知道什么?你倒是说说看啊。
“我想,你的意思是,叫我不能有这种想法……”
奏子在心里咂了一下舌头,暗自骂了一声“白痴”。她根本不了解自己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嘛,接受字面的意思就好了嘛。
“你觉得,杀人计划中,最重要的是哪一部分?”奏子拼命撬开试图采取守势的未步的心。“只要控制好这一点,绝对不会遭到怀疑……也就是说,那是你父亲完全没有考虑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坐在深红的血海中、被巡查以现行犯逮捕的都筑则夫,决定性欠缺的,也就是完全犯罪的真谛。
未步陷入了思考。好好思考吧,被眼前的这份冲动操控吧!
从奏子的秘密基地滴落的水珠在黑暗深处飞溅。这个声音变成了话语,从奏子的嘴里吐了出来,滑进未步的耳朵。
“那种男人,干脆杀了他算了。”
5
奏子将溢出的黑暗水珠搜集在其他的容器中,打开了自制回路的开关,警告自己绝对不能再滴出来。
未步设计的杀人计划一旦到了运行时间,绝对会露出破绽。当未步以现行犯遭到逮捕后,警方就会来找怂恿她的奏子。奏子才不愿意为了未步搞砸自己的人生。
为什么那时候会对未步说这种话?她不禁诅咒着当时失控的自己。
电话铃声响了。是未步打来的电话。奏子上完上午的课,正快步走出校门,准备去位在学生街的烤肉店和拓巳会合。手机的液晶画面上出现了来电者姓名。
一个星期前,她低声怂恿未步:“干脆杀了他算了。”结果,那天晚上来不及切生日蛋糕,奏子就赶紧解释说:“对不起,我醉了,才会胡言乱语。”率先离开了酒吧,把正在天平上衡量杀气和爱情的未步独自留在那里。“那天之后,我想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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