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所料,是拓巳请家人寄来的照片。阿佐谷的老家。六年前,热爱摄影的少年拓巳站在路上,用仰视的角度拍下的黑白照片。
外墙有点脏的木造二层楼房子耸立在被厚实乌云遮蔽的天空下。金属雨窗紧闭,庭院内长满杂草,玄关用胶带贴着施工计划的板子。
透过拓巳的眼睛看以前生活的家,是一种很不可思议的感觉。
听不到两个弟弟的声音。以前在庭院浇花时,可以听到母亲在厨房做事时,一边哼歌的声音。然而,从这张照片中听不到任何声音,记忆文风不动。
那只是一座废墟,已经很遥远的过去和自己毫无关系了。这种感觉,令奏子感到惊讶。
自己已经不会轻易陷入自我中毒症,光是了解这一点,看拓巳拍的照片就值得了。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她终于感受到心理医生这句话的意义了。
那里是令附近居民也不知如何是好的空房子。奏子想象着深信可以捕捉到加害人的爱恨情仇,和被害人憎恨而举起照相机的少年身影,突然想起了拓巳提出的疑问。
都筑则夫为什么一直上诉到最高法院?是基于对声援他团体的有一个交代,还是只是害怕死亡?
奏子身边就有一个人可以明确回答这个问题。
翌日午休时,又接到了未步的电话。
奏子正在学生餐厅和惠利一起吃狸荞麦面,起身离开座位,很快速地说:“我现在没办法说话,今天晚上,我会在老时间去店里。”
未步虽然很想立刻说话,但还是用兴奋的声音回答说:“那我等你。”随即挂上了电话。
看未步的态度,似乎想直接来学校找奏子。奏子很清楚,一旦在这里见面,就会陷入比目前更无法动弹的状态。
她甚至觉得,自己希望一起走进将会淹没未步的泥淖。如果只有自己可以在身上绑安全绳,她很想陪着打算父女两代都成为杀人凶手的未步一起走进泥淖。然而,在紧要关头,见机行事地拉一下安全绳,就可以回到安全范围,把未步留在泥淖中。看着未步沉入泥淖中,然后转身离去。
凌晨两点的冰风暴,已经变成了奏子和未步密谈的场所。
奏子在五反田的芳邻餐厅消磨了时间,闻着目黑川的河水臭味,走进那座桥,来到店门前时,发现霓虹灯的颜色和平时不一样。蓝色的霓虹灯管旁,新装了橘色的霓虹灯管。这两种颜色的搭配到底代表什么意义?奏子不解地偏着头,走下了楼梯。
“变成两种颜色了。”
一走进店里,奏子就问已经清理完吧台、正在喝啤酒的未步。
“喔,你是说那个。”未步一脸扫兴的表情。“老板傍晚来到店里,说店门口应该更花稍一点,就装了另一种颜色的霓虹灯管。他还说,改天还要装其他的颜色,做成七色彩虹,是不是很好笑?”
“那不是不符合冰风暴这个名字了吗?”
“我也这么说啊。”
“原本感觉是走进冰冷、神秘的空间,现在变成了彩虹……感觉像是稻草人和狮子牵着手,跳着舞一起走进这家店。”
“就是说啊,况且,半夜哪里来的彩虹?”
“蓝色旁边是橘色吗?阳光的光谱好像有固定的排列方式,蓝色旁边应该是绿色、还是紫色……”
“我会告诉我们老板。”
未步走进吧台,把奏子的啤酒倒进鼓形杯。“昨天的事,我仔细想了一下,要你假扮我的确不太可能。”
“对啊,警察又不是白痴。”
因为不可能,所以就放弃了吗?未步已经走出杀人冲动的风暴吗?奏子感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对未步的窝囊感到失望。
“你听我说。”
未步从吧台里探出身体。看来,她并没有放弃。
“只要明良被杀的时候,我在这里陪客人。那个客人会证明我在这个时间,的确在店里。”
“谁可以成为你不在场证明的证人?”
“你啊。”
“我已经说了,即使我证明……”
“你听我说下去。”
未步语气坚决地打断了她,“别人不会知道是你,就说那天晚上,有一名女客人坐在这里。”
“别人不会知道是我?”
“在我正在打扫、准备打烊时,那个女客人走了进来,请我为她调一杯酒。”
“等一下,即使我假扮成客人,警方只要调查我,就可以查出我是你的朋友。”
“不,不会,他们查不出来。”
“为什么?”
“因为你是虚幻的女人。”
“虚幻的女人?”
“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这个女人。”
未步充满自信地解释着,但奏子仍然听不懂。
“我不是要作证吗?”
“对啊,你要证明行凶的时间,我在这里倒啤酒给你。”
“我不是要去警局证明吗?”
“不,不是。”
未步的双眼炯炯有神。“你不必告诉警察,只要告诉吾郎就好了。”
吾郎就是那个金头发的店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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