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见什么了?”法老问。但是一切都消失了。我发现自己又坐在国王寝宫的地板上,大口喘着气,好像刚跑完很长一段距离。汗水刺痛我的双眼,像小河沿着我的身体流下,浸透衣裤,在我身下的砖地上积了一滩。我因为高烧而摇晃,胸口有熟悉的疼痛和沉重感。我知道这感觉会伴随我几天。
法老正注视着我。我知道我的样子有多么疯狂、令人恐惧。“你看到了什么?”他低声问。“我的王朝会幸存吗?”
我不能告诉他看到的真实场面,因此我编造了另一个景象让他满意。“我看见一片大树林,延伸到我梦中的地平线,无边无际。每棵树顶端都有一个皇冠,是两个王国的红、白皇冠。”
法老叹口气,双手遮住双眼。我们安静地坐着。他因我的谎言而放松,我因此而同情他。
最后我轻轻地撒谎:“我看见的树林就是你的后代子孙。”我低语,不伤害他。“他们到达了时间的边界,每个人都戴着埃及皇冠。”
他移开双手,露出双眼,他的感激和喜悦看上去令人同情。“谢谢你,泰塔。我看得出占卜如何耗费了你的能量。你现在可以去休息了。明天整个宫廷会乘船前往埃勒芬蒂尼岛上的王宫。为了你和你女主人的安全,我会留出一条船。用你的生命护卫她,因为她承载着我不朽的种子。”
我太虚弱了,不得不扶着床架站起来。我蹒跚着走到门口,靠在门框上站稳。然而,我不能因为虚弱而忘记了对我女主人的责任。
“还有关于你新婚床单的问题。老百姓们希望把它展出来。”我提醒他。“你和我女主人两人的声誉至关重大。”
“泰塔,你有什么建议?”这么快他就依靠我。我告诉他必须做什么,他点点头。“由你负责。”
我小心折起盖在国王床上的床单。它由最好的亚麻制成,像夏天高高的卷云一样白,用东方贸易大篷车偶尔带来的珍稀丝绸刺绣。我带着折好的床单离开国王寝宫,穿过黑暗、幽静的王宫,回到后宫。
我的女主人还像死人一样睡着。我知道,凭借我给她的麻醉药剂量,她会睡一整天,可能到明天晚上才会醒来。我在她床边坐了一会儿,感觉筋疲力尽和沮丧,因为迷宫已经耗尽了我的精神。迷宫描绘出的形象仍然困扰着我。我确定我见到的那个婴儿是我女主人的孩子,但我看到的其他场面该如何解释呢?谜语似乎没有答案,我不再去想,因为我还有事要做。
我蹲在洛斯特丽丝床边,把刺绣的床单铺在地板上。我匕首的刃足够锋利,刮掉我前臂上的汗毛。我在手腕内侧的光滑皮肤下选择了青筋突出的血管,用匕首尖刺去,让暗红色血缓慢流到床单上。当我对血迹大小感到满意时,我先用一条亚麻布绑扎住手腕止血,然后捆起沾血的床单。
女奴还在外卧室值班。我下令说洛斯特丽丝睡觉时不能被打扰。我知道她会受到很好的照顾,于是满意地离开。我爬上梯子来到后宫外墙顶。
天刚刚破晓,但是已经有一群爱打听别人隐私的老妇人和懒散汉聚集在宫墙下。我一出现,他们就满怀期待地向上看。
我先把床单抖落开,然后把它挂在外墙的防御土墙上。云白床单中央的血迹呈花形。人群中发出唧唧喳喳的声音,议论起我女主人的这个贞洁标志和她新郎的男性活力。
人群后面,站着一个人,比周围人都高,头上戴着条纹羊毛围巾。当他把围巾向后扯下,露出脸和满头金黄色头发时,我认出了他。
“塔努斯!”我喊,“我必须和你谈谈。”
他抬头看城墙上的我,眼睛中充满了痛苦。我希望再也看不到这样的痛苦。床单上的血迹已毁灭了他的生活。我知道失去爱的痛苦,甚至多年后,仍记起其中的每个细节。塔努斯的心刚刚受到伤害,还在滴血,这比他在战场上受到的任何伤害都更痛苦。
他现在需要我的帮助,如果他想挺过来。“塔努斯!等等我。”
他把围巾随手搭在头上,遮住脸,转过身,像醉汉一样,摇摇晃晃离开。
“塔努斯!”我在他后面喊。“回来!我必须和你谈谈。”他没向四周看,而是加快了脚步。
我从墙上爬下来,跑出正门。他已消失在内城迷宫般的胡同和泥草棚中。
我找了塔努斯大半个上午。但是,他的住处已废弃,他常去的地方也没人见过他。
最后我不得不放弃寻找,回到了我在男奴住处的房间。皇家船队正准备驶往南方。如果我的女主人和我准备离开,我必须整理、包装我的物品。我强迫自己甩掉破解迷宫和看见塔努斯带给我的阴郁心情,开始包裹物品,离开我曾经熟悉的唯一的家。
我的宠物们似乎感觉到正在发生不愉快的事情。它们烦躁,叽叽喳喳,低声哀鸣,都努力吸引我的注意力。野鸟在外面铺设的露台上跳来跳去,拍动着翅膀;紧靠我床的角落里,我最宠爱的猎隼伸展翅膀,立起背上羽毛,站在栖木上冲我尖叫;狗、猫、家养羚羊挤在我腿周围,不断摩擦着我,让我无法包裹行李。
恼怒中,我注意到了床边一罐酸羊奶。这是我最喜欢喝的,男奴们保证罐子总是满的。我的宠物们也喜欢味道浓重的奶。所以为了驱散它们,我把罐子拿到外面台阶,添满它们的泥水碗。它们挤在碗周围,互相推搡。我盖上灯芯草蓬防止它们出来,然后离开,回去继续整理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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