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鲁斯若是有灵,就让这投敌叛国的埃及贵族栽到我手里。”他一手攥拳,狠狠地砸向另一只手掌。“我们必须阻止塞利提斯过河,我们唯一的优势就是战船,我必须充分利用这点优势。”
他在甲板上踱来踱去,抬头仰望天空。“这讨厌的风,什么时候才能转向啊?敌军战舰把我们抛得越来越远。奈荷贝特的舰队在哪儿啊?我们必须联合起来守住河岸这道防线。”
那天下午,上埃及国事议会文武百官都来到龙船艉楼,聚在王座前。奥西里斯的主祭司代表着宗教神权,国务大臣默克塞特代表国家世俗权力,而哈莱布领主塔努斯则代表军队权力。
在众目睽睽下,三人将洛斯特丽丝王后抬到象征着埃及王国的王座上,并把王子抱起来放到她的腿上。龙船上每一个人都高呼万岁,行礼尽忠,其余的船只一艘艘缓缓驶过龙船,就连船上受伤的士兵也都拖着身子来到围栏边,大声欢呼,向新任摄政王和年幼的大埃及王国王位继承人表示祝贺。
奥西里斯的主祭司把象征着王权的假胡子绑在她的下巴上,但这丝毫不能减少她女性的妩媚气质。默克塞特将狮尾缠在她腰间,并把那红白两色的高高皇冠给她齐眉戴好。最后,塔努斯登上高高的王座,把弯柄杖和金连枷放到她双手中。迈穆农此时看见塔努斯拿着金灿灿的东西走过来,便伸出手想要抓过去。
“这才是真正的国王!他知道这弯柄杖应该是他的。”塔努斯自豪极了,对他大加赞扬,朝臣一片欢腾,啧啧感叹小皇帝的早熟。
我想,这是自艾卜努卜平原那一战后,我们第一次发出的欢笑。对我来说这笑声是一种宣泄,标志着我们每个人都迎来了崭新的开始。这些日子里,沙场上的打击、法老的去世,不幸如阴云一样笼罩着我们。而此刻,埃及王公贵族一个个走上来朝着王座跪拜,王座上端坐着年轻可爱的王后和聪明俊美的小王子,一股全新的活力和精神在我们当中腾然跃起,将我们从绝望的麻木中救出,唤醒了我们要斗争、要忍耐的意志。塔努斯最后一个走过来跪下,对着王座发誓永远效忠摄政王和王子。洛斯特丽丝王后低头看着他,脸上写着无限的爱慕和崇拜,她可爱的脸庞因真情的流露而越发生动,黑亮的眼睛里发出初生太阳的光泽。我真奇怪人群中竟然没有人注意到这些。
那天太阳落山后,女主人派我到龙船的桥楼上传口信给她的军队总指挥,召他到主舱商讨战事。塔努斯下午刚刚发誓要服从王后,这次自然不敢忤逆。
这次特殊的战事会议只有我一个见证人,而且不等会议开始,埃及新任摄政王就专横地把我赶出舱室,派我去门口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我拉下厚厚的门帘,最后一眼瞥见他们时,两人已经抱在了一起。他们的感情如此强烈,可长久以来却总是压抑、克制,所以此刻,二人都急切地奔向对方,紧紧拥在一起,竟不像是一对恋人,反倒像是一对势不两立的敌人狭路相逢,抱成一团展开生死格斗。
两人的欢声笑语持续了大半个晚上,我倒不担心会有人听见,因为船是在加速前行中,划桨的声音、金属相撞的声音、报时的鼓声、水手坐在长凳上划船时的歌声,完全淹没了舱室里的喧哗声。
守夜换班时塔努斯出来走到了艉楼上,像个刚刚打了胜仗的将军,面露微笑,心满意足。女主人过了一会儿也随他来到了艉楼,周身散发出一种全新的美,惊为天人,连我这个对她的美貌早已见惯不惊的人都不禁呆住了。接下来的一整天,她对身边的人都出奇地和蔼、友好,找了许多机会向她的军队总指挥商讨问题。所以迈穆农王子只能交给我陪着,这正合我和王子的心意。
我已经开始用木材雕刻模型了,小王子也在旁边时不时帮着我。其中有一组模型是木马拉战车,还有一个模型是带有车轴的轮子,都是我正在试验的东西。
迈穆农踮着脚尖站着,看车轮绕着小轮轴稳稳地转动。
“木制的圆盘太重了,是不是啊,迈穆农你看它很快就失去了动力,速度慢了下来。”
“把它给我!”他吵着要,一把抓起旋转的小轮盘,小轮从他胖嘟嘟的手中掉了下来,跌到甲板上,摔成了差不多相等的四份。
“真是个喜克索斯小无赖,”我严厉地责怪他,他却似乎是把这话当成了极大的赞扬。我俯身跪在地上,想捡起这可怜的模型。
碎裂的这几块木板躺在甲板上,仍然还是拼成圆形的图案。我的手刚要触到它们,眼前却出现了奇怪的拼图。我看到,或者说我脑海里看到,这几块结实坚固的木板化成了空隙,而木块间的裂缝却化成坚固的实体。
“荷鲁斯甜美的气息!迈穆农你成功了!”我一下子抱住了他。“我们可以从中心轴处连出几根支柱,支撑轮缘!太好了,迈穆农,等你当上了法老,还会带来什么灵感和奇迹啊?”
就这样,与黎明的统治者迈穆农神有着同样名字的小王子,无意间助我构想出了这种安装辐条的轮子。我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我俩会一起驾着它纵横沙场。
不到午时,我们发现河面上漂过来了一具埃及人的尸体,这是第一具,尸体顺河而下,发胀的腹部露在水面,脸上毫无表情,空洞地仰望着天空。一只黑色的乌鸦栖在他的胸膛,乌鸦啄出他的眼珠,然后一颗一颗地吞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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