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库思骑马来到我身边,指向南部地平线处的群山。“那就是偷马贼、恶棍拜尼·周的藏身之处。那个人阴险毒辣,无人能及!”他咳了一下喉咙,朝对手的方向吐口吐沫,吐到悬崖下。
我觉得阿库思就是一个相当残忍、诡计多端的人。如果他认为拜尼·周在这方面比他强,那么玛萨拉的父亲一样是个难对付的人。
我们穿过卡马拉山地,经过一些村庄,村庄里都是石墙垒成的小屋,我们路过一些高粱和玉米地,看到地里有很多农民,他们头发浓密,随身带着剑和铜盾牌,看样子,他们和阿库思手下的士兵一样凶猛好战。
顺着小路,我看到在山地的另一端,有一座我所见过的最特别的天然堡垒。从山的主顶部分中凸出一块峭壁,单独耸立,形成一个陡峭的尖,将可怕的深谷与山丘主顶分开。
深谷上有一道狭窄的石桥,是由一块天然弯曲的石头变成的,这石桥连着凸壁与山丘主顶。桥很窄,窄得不能同时容下两匹马,窄得连一匹马在桥上转身掉头的地方都没有,所以一旦马上了这桥,就只能一直走到另一边,否则断无生还的可能。
桥下面的深谷有一千英尺深,谷底就是河流。那高度,马匹见了都打战,所以骑马的人得下马,把马眼睛蒙上,牵着走过去。我走过一半时,眩晕发抖,不敢往桥下面看。我竭力控制自己才敢继续走下去,才没有瘫软地趴在地上抓住脚下的岩石。
峭壁尖上有一座斜着筑起的城堡,外表很丑陋,由石块砌成,苇草覆盖。窗户上挂着生牛皮帘子。粪便垃圾从堡垒上淌下,把下面的峭壁弄得很脏,看了叫人作呕。
墙面与墙垛上挂着三角旗之类的装饰,还挂着一些男人和女人的尸体,大概是为了庆祝某个古怪节日。有些尸体挂的时间很长,骨头都让乌鸦啄得发白,乌鸦成群盘旋在崖壁上,有的就栖息在房顶。挂在墙上的也不完全都是死尸,有些受害者还仍然活着,他们脚部朝上,倒挂在墙上,恐惧地做着临死前最后的微弱挣扎。不过,大多数人都已经死了,尸体都在不同程度地腐烂。烂尸味很浓,连绕着峭壁怒吼的狂风都吹不散。
阿库思王把这些乌鸦叫做自己的小鸡,他有时会把人挂在墙上喂养小鸡,有时则将人直接扔进谷底。那些不幸的人在抛落谷底时发出的一声声哀号,是我们在埃德巴·塞吉德峰顶的风歌殿生活时的一大特色。
这些酷刑天天都有。阿库思王只要不玩多姆棋,只要不是忙着策划进攻某个附近的众王之王,他的娱乐就是杀人和酷刑,他将人的手脚切掉,用火红的钳子挖出人的舌头。阿库思通常都是自己拿着斧子或钳子,他狂笑的吼声和受害者的尖叫声一样刺耳。
车队过了桥,进到埃德巴·塞吉德的庭院中心,玛萨拉就被女狱卒带进了迷宫一样复杂的石洞里,而我则被带到靠近阿库思的一间住处。
他们分给我一间单独的石屋。石屋很暗,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很冷。炉子开着,炉火熏黑了墙,但热量很少。尽管我穿着当地的牛毛长袍,却从未感到过暖和。我多么渴望尼罗河的阳光和埃及的绿洲啊!我常常坐在冷风嗖嗖的城垛上,想念我的家人,想念迈穆农、塔努斯还有我的小公主们,我更想念女主人。有时我夜里醒来,冰冷的泪水沾在脸上。我不得不用羊皮毯盖住头,这样隔壁的阿库思才不会听到我的哭泣。
我经常求他放了我。
“可是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呢,泰塔?”
“我想回家。”
“这就是你的家了,”他笑道,“我就是你的父亲。”
我和他打了一个赌。如果我连赢他一百盘多姆棋,他就同意让我走,并让人护送我回到尼罗河下游的平原去。可等我赢了一百次时,他却摇着头笑我的天真。
“我是说一百次吗?我觉得不是,肯定是一千。”他转向随从,“赌的是一千次,对吗?”
“一千!”他们齐声说,“是一千!”
他们都觉得那是个天大的玩笑。有一次我生气拒绝和他玩,阿库思就把我大头向下裸挂在城堡的墙上,直到我叫着让他摆棋。
阿库思见我裸着身子,笑着戳我,“埃及人,你在多姆棋上可能有两下子,但看来自己的石头子已经丢了。”这是我被抓以来第一次暴露自己残缺的身体。人们开始叫我“阉人”,让我羞愧难堪。
不过这样一来最后的结果却很好。如果我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他们永远不会让我去找玛萨拉。
一天夜里他们来找我,把冻得直哆嗦的我领到玛萨拉的房间。房间里点着微弱的油灯,弥漫着一股呕吐物的味道。玛萨拉蜷缩在屋子中间的草垫子上,旁边地板上是一堆堆的呕吐物。她非常痛苦,不停地呻吟,流着泪,捂着肚子。
我立刻开始对她进行仔细检查,我担心她的肚子会像石头一样硬,生怕肠子肿爆,肠内东西已淌满肚子。那样的话人就没救了,即使我医术再高明也救不了她。
我发现她的肚子很暖很软,没有发烧的症状,心下大为宽慰。我继续检查,尽管我一碰到她,她就痛苦地哼叫,我却找不到病因。我坐下来,百思不解,然后我发现,她的脸虽然痛得变了形,可看我的眼神很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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