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家院子门口亮着路灯,有一两个行人默默无声地路过。胡同口的一堵墙上,一块
有“箭杆胡同”字样的蓝底白字的铁牌,被昏黄的路灯照着。那铁牌已经锈迹斑驳。
许子风把车熄了火,然后命令式地对骆战说道:下车吧。
于是两人下了车。
骆战看着许子风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上的锁,问:你们家的老房子?
许子风:你以为我们家是地主啊?我借的。
他们进到了院子里,站在院于中间四下打量起来。这地方也像是很久没有人住
了,一棵老树,几丛杂草。
骆战回头看看门外:这儿是不是太嘈杂了点儿,前后左右,满胡同都住着人。
许子风以玩笑的口吻说:这叫闹中取静,这是苏联克格勃的选点原则之一。
骆战笑了:老许,你是不是过分谨慎了?
许子风正色地看着他:干这一行,从来没有过分谨慎这一说,不然你就活不了
几天。
骆战继续打哈哈:没那么严重吧,我们毕竟是在北京,在祖国的心脏,又不是
在台湾或者美国!
许子风严肃地盯住了骆战:你别嘻嘻哈哈的!虽然是在北京,但我们这次的任
务非同寻常。
骆战四处转悠起来。
许子风:瞎转悠什么?你连夜就把这里布置出来。
骆战:明天是不是先叫技术处的人来一趟,把这里“清扫清扫”?
许子风:用不着。这地方,除了局领导,最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骆战不解地说:有这么严重吗?我看……
许子风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你这人废话太多!‘说完,许子风转身朝外走了。
骆战无可奈何地站在院子里,听着外面吉普车启动,然后渐渐远去。他自言自
语地骂了一句:真是个老特务!
12
这是一幢三层楼的单位宿舍,红砖墙面‘,窗户较小。楼下单元门上方,安着
一个孤零零的电灯泡。船舶动力研究所保卫处副处长范仕成的家,住在二楼。从家
里的陈设看,在当时的情况下,应该算是经济条件较好的了。
这是一个看起来很美满的家庭。在略微显得有些昏暗的灯光下,范仕成坐在一
把藤椅上,妻子和女儿则坐在他的身边。那时,一到晚上,人们就习惯性地回了家,
没有夜生活的说法,更没有夜生活的场所。一家人在夜里消遣,大概只能是聊天了。
和范仕成的瘦削面容相比,妻子的脸上似乎洋溢着一种别样的光彩。妻子给范
仕成的茶缸里加上了一些开水,然后说道:老范,你看,女儿的婚事原来说好是国
庆节办的,拖到现在,又该什么时候了?
范仕成摸摸自己的头发:我这一阵研究所里工作太忙,没时间啊。
女儿接上了话,笑着说:爸爸,要我说那就等到明年六一儿童节吧。
范仕成笑嘻嘻地说:六一儿童节有什么不好?这预示着,你们可以赶快给我生
一个孙子嘛。
女儿的脸一下红了,不好意思地说:爸爸,你想什么呢!
这时,范仕成虎头虎脑的儿子推门回来了。
范仕成一看见儿子,本来就不好的脸色现在更加难看了:怎么搞的,在外面混
到现在才回家?
儿子:我到同学家去了。
范什成没好气地问:在同学家干什么呢?
儿子:没干什么,玩呗。
女儿连忙和稀泥:好了好了,顺于,快去洗把脸。
范仕成还是有些不高兴:成天在外面玩,也不好好呆在家里。
儿子:你还成天不回家呢。
范仕成要发作了:你……
妻子:顺子,还不快去洗脸!老范,算了吧!孩子玩一下,你就发那么大火。
范仕成气哼哼地说:老子在外面干革命,他能跟我比吗?
第三章
1
一个天空晴朗的早晨,一架中国民航的客机停在广州机场。阳光耀眼地投射下
来,使得飞机的翅膀闪闪发光。
旅客们拎着自己的手提包,在被阳光照得白晃晃的停机坪上站着,等待登机。
这时,排在前面的旅客已经开始登机了。
机身下的舷梯旁,许婉云和另一个空姐分立两旁,迎候着登机的旅客们。
许婉云笑容可掬地对每一位乘客说着“早晨好”。
可以看得出来,乘客中有不少华侨,还有一两个外国人,其他人的打扮,都是
那时的干部模样。
一个也穿着民航制服的乘客,上舷梯的时候像老熟人一样,笑着跟许婉云打招
呼:我怎么回回都碰上你们乘务组呀?
许婉云也一笑:我还想问,你怎么老飞来飞去的呢!
看着那个人上了飞机,另一个空姐问:谁呀?
许婉云:他叫郭林。是咱们驻广州办事处的人。
那时候可以乘飞机的人还很少,所以不论是乘客还是空姐,都显得非常悠闲和
从容。也正因为如此,才使得一个最后登机的华侨模样的年轻人,有充裕的时间和
许婉云没话找话地套近乎。这个年轻的华侨其实一开始就在远远地观察许婉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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