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能察觉到真相吗?——如此长远的计划,无声无息、耐心而狡猾地一步步把我引入陷阱?把血涂在我的袖口上,然后耐心而狡猾地达到他的目的……全是为了报复:报复他自己的同胞弟弟!
不管怎么样,我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自保。这里面没有恶意,我并没有意图伤害他。事故发生的当晚,我想说的是,当我抓住他的胳膊,求他帮我的时候——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我把一些黑莓汁蹭在了他的袖子上。
译者韩笑
黄蜂窝巢
“黄蜂又在我们的那棵老榆树上筑了巢。”卡克斯顿先生边说边狼吞虎咽地吃下他盘中最后一个牡蛎,再用餐巾擦了擦他粗粗的手指。“黄蜂,这东西很有意思。”他停下,拿出一大张白色餐巾纸,大声擤着鼻子,“这该死的感冒!”
“我看见你给他们准备了点儿好东西。”考克瑞尔探长说道,不过,他指的是黄蜂,“你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一瓶消灭黄蜂的东西。”
塞勒斯·卡克斯顿没理会他。“我刚才说到它们是很有意思的东西。我读过很多关于黄蜂的资料。”他残酷而不怀好意地环视来参加他婚礼的客人们,“每年到一定时候,”他复述道,“大批长着大眼睛、每日只知吃喝的雄蜂——”他再次环视他们,尤其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在座的先生们,“都要为争夺与处女蜂王的交配权而争斗。”
他别有深意地瞥了新娘一眼。“亲爱的,你这伊丽莎白的名字起得太好了。”他说,“伊丽莎白,处女女王。①”然后又令人作呕地补充道,“我希望人如其名。”
①此处说的是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她终生都是处女。
“但最终只有一只雄蜂能赢得交配权。”考克瑞尔探长打破了随后那一阵充斥着愤恨的沉默,“它也会在交配过程中死掉。”他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转着拇指,若有所思地望着塞勒斯·卡克斯顿的脸。
塞勒斯·卡克斯顿是个令人厌恶的老头。他没有善待过自己的第一任妻子,想当然,他对自己的第二任太太也不会好到哪儿去——她曾是过世的卡克斯顿太太的护士,年轻貌美,有着一双蓝眼睛,因为某些事情,心伤难愈。他对自己那体格胖硕的儿子西奥的态度也很恶劣。他远离父亲生活,对此,他庆幸不已。在伦敦,他是个半吊子的股民。卡克斯顿先生视继子比尔为眼中钉,肉中刺。比尔是他已过世的妻子带来的,卡克斯顿嫌他碍眼,立即将他送到美国的亲戚家。他对待可怜的罗斯医生更是苛刻。这位年轻的医生尽心尽力地照顾他妻子直到最后一刻,现在又因为卡克斯顿先生那飙升的血压和中风并发症,尽职尽责地看护着他。卡克斯顿先生几乎没有朋友,也从未善待自己的穷亲戚。他总是承诺,如果他某天被一口饭噎死了,在他的遗嘱中,一个人都不会落下。他对考克瑞尔探长当然也不友善,但是——卡克斯顿先生总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奉公守法——考克瑞尔抢先一步,对他也不
客气。他暗自琢磨,一定是伊丽莎白给他发了结婚请柬。
那位可怜的妻子去世之后,幸好这位小护士留下来帮助料理后事。渐渐的,她成了这个家不可或缺的人,也渐渐牵起了鳏夫那短粗的手。这些天不值班的时候,考克瑞尔探长和她谈过了卡克斯顿先生这疯狂的求婚。她伏在他肩头哭泣,告诉他她失去了此生挚爱,不再期望从婚姻中得到幸福,她厌倦了工作、厌倦了孤独、厌倦了无依无靠……“可像你这样一位专业护士可以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考克瑞尔探长反对道,“去世界各地旅行,开开眼界吧。”而她早就看过了这个世界,她说这世界太大,令她害怕,她只想安定下来,拥有一个家庭。有个家,就意味着有个男人。“还有别的男人啊?”他建议道,她却突然发作。的确有其他男人,太多男人,所有的男人——作为一个女人,不知何故,所有男人都凝视她,都缠着她,都觊觎得到她,这使她感到恐怖、无助。“跟了他,至少我会很安全。他在我身边时,没有人再敢——敢对我流口水。”考克瑞尔赶忙抽回了他的肩膀。卡克斯顿先生再婚之时,考克瑞尔还很年轻,自那以后,他就不再冒险和女人玩暖昧了。
于是乎,事情顺利进行了。他们宣布了订婚的消息,婚礼也将很快举行。同时,家中的用人们亦声明了他们的立场——显然,无论生死,他们依然对已故的卡克斯顿夫人保持忠诚。所以婚期将至之际,他们便全体离开。谢天谢地,他们可不愿伺候那护士。于是,新娘逼不得已,只得孤身一人在伦敦的一家旅馆里栖身,而大部分婚礼的准备工作就交给了儿子西奥和继子比尔——西奥往返于家和伦敦;比尔为了帮忙,暂时住在家中。
虽然一切都安排妥了,卡克斯顿先生却对婚宴极为不满:“我向来就不喜欢牡蛎,伊丽莎白,你知道的。我们为什么不选熏鲑鱼?我也不喜欢冷盘肉,怎么做都不喜欢。无论怎么做,我都不喜欢。”他反复强调道。丑陋的眼睛再次瞥了一眼他的处女新娘。考克瑞尔探长讶然发现,在座的所有男士都像雄蜂和工蜂一样,脸上透着恨意,这着实令他震惊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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