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实上,指套偏偏就是摆在明面上。比尔当时和医生一起蹲在尚有一丝呼吸的被害者身旁,一眼就看到了指套,递给了医生。“我去教堂之前,刚刚对另外一位患者用过它。”罗斯医生耐心地解释道,“你愿意的话,可以去查证。我把它放进开水里煮,晾干后放回了急救包。我当时急着赶去参加婚礼。”
急着赶去——参加伊丽莎白的婚礼。“这么说,当时你脑子里一直想着这个指套了,医生?——当你把你的急救包带进屋,放在椅子上,视线落在那个毒药瓶子上。大家刚参加完婚礼回来,闹哄哄的一片忙乱,只顾着新娘新郎。你在指套上涂了一点儿毒药——只为了万一这种情况的出现。意外果然发生了。运气真好!”
“考克瑞尔探长,”伊丽莎白语气坚定地说,“这简直是无稽之谈。罗斯医生没把指套伸入他的喉咙前,就从塞勒斯的气息中闻到了毒药的味道。您是亲眼看到的,我之前也说了,他吸着鼻子……”
“吸着鼻子,却什么也没闻到,”考克瑞尔说,“根本什么气味都没有闻到,是不是,医生?——当时还没有。可是,你看,事实上,毒药是事先涂在指套上的。死者被噎住了,医生走过去弯下身,佯装怀疑,然后,指套深入他的喉咙,此时,根本什么味道都没有。事后若是检查指套,在上面发现了氰化物,也会以为是深入死者喉咙后沾上的。这样一来,毒物残留就会被误认为来源于之前下的毒。之后就简单了:他用餐巾擦了擦指套,然后,多么无辜啊!——将餐巾盖在那盘桃子上。”他那双眼睛如鸟眼一般,闪闪发亮,胜利地环视着他们。
他们都呆立着,望着脸上写满质疑与恐惧的医生。伊丽莎白大声说道:“哦,这不是真的!”但语气中多了一丝怀疑。
“我也觉得不是真的。”考克瑞尔说,“这起谋杀案不是借偶然之机犯下的。这种假设要依靠于一种偶然情况——就是那个老头儿可能会被噎到。”
她走到医生身旁,两只小手抓住他的手臂,额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却并没有撒娇的意思:“哦,谢天谢地!他吓到我了。”
“他可没吓到我。”罗斯医生坚定地说,可他的脸色却惨白如纸。他对考克瑞尔说道:“他的确曾经被食物噎到过,但是——一年也不过一两次而已。你不可能指望着他在今天会被噎到。”
“这样一来,我们又回到你这里了,西奥,”考克瑞尔探长柔声说道,“是你把樱桃酒泡制的桃子给他,让他被桃子噎住的。”
西奥看起来就好像和他父亲一样,被什么东西噎住了:“我让他被桃子噎住的?”
“我亲爱的西奥啊!这男人是一个严格的禁酒主义者啊。你给他吃的是用浓稠的樱桃酒糖浆泡制的桃子——你知道他得了重感冒,食物入口前闻不到酒味儿。他吃了一大口,意识到自己受人戏弄,误饮了酒精。你了解你父亲,他会勃然大怒,破口大骂,即使没有被桃子噎住,也会被自己的怒气噎得脸红脖子粗。你刚才说了谎,是不是?你说你不知道如何对窒息进行急救,不知道只要将带着指套的手指伸入喉咙,就可以疏通气流。你父亲以前被噎到,你一定看到过,至少一次或者两次,这些年,他总是出这种意外。”
他自己也开始激动得脸红脖子粗:“下毒的人不可能是我。你的意思是,我跑到客厅,拿到急救包,然后在指套上涂了毒?之前伊丽莎白就说了,我根本来不及。”
“我们当时一片忙乱,把你父亲从椅子上抱起,让他平躺在地板上。时间过得飞快。”
可是,她也无法容忍他对西奥的指责:“别听他的,西奥,别怕!这也不过是猜测而已。他这是在——这是在戏弄我们,刺激我们,想从我们嘴里套话。探长,下毒的人若是西奥,那罗斯医生又是怎么回事?当塞勒斯还靠在椅子上时,他为什么会去闻他嘴里的味道呢?那时应该什么味道都没有。你说他是在做戏,但如果是西奥在指套上下了毒——为什么医生会做戏?除非……”她戛然停住,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而后又立刻把手移开,开始心不在焉地揉弄着手绢。考克瑞尔探长说:“什么,伊丽莎白?除非什么?”
“没什么,”伊丽莎白说,“我只是说如果西奥是凶手,医生不会做戏给我们看的。”
除非……他思索着,双眼闪烁如星:“除非,伊丽莎白,你想说的是——除非他们是同伙。”他环视他们三人,露齿一笑,“除非他们三个都是同伙。”
三个男人——联合起来。出于对同一个女人的爱慕,他们联合起来。他们并不是想真正占有她,却坚定一致地认为她不可以被别的男人得到。
一开始,他们只是在不经意间交换了想法与感受,诉说了心中共同的恐惧与忧虑。而后,又偶然谈起采取行动,把她救出苦海,隐约浮现的凶兆更坚定了他们的决心,促使他们制订计划,动手实施。但是——杀人!即使他们三人联手——究竟谁来动手实施呢?谁也不愿自己动手——于是,他们分配了任务。如果开枪的有十个人,在法庭判决中,没有人会被判处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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