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儿。然后突然间,我们听到一声枪响,半分钟过后,那位警察跑上对面那栋副楼的楼梯。那栋新楼设计得很通透,开了很多窗户,至少建成后会是那样——当时还没有安装玻璃,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巨大窗口。他跑过去,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折回窗边,一只手抓着一旁的立柱,探出身子,对着我们大喊。‘盯着楼梯!’他喊道,‘看有没有人下楼!’我们都兴奋不已,也高喊着回话:‘出什么事了?’他又喊了句‘他们射中了他’还是‘他们杀了他’——我记不清了——然后又转身冲上了楼梯。”
“真是乱成一团!”女士说道,“尖叫,慌张,歇斯底里,还有一个晕倒了——我想,当时我们的身体都不好,可能担心凶手会突然出现,从窗口向我们开枪——”
“或者是从楼顶上。”男孩儿说。
“我们很快就来到了楼顶上。”神秘先生耐心地说,脸上的表情似乎在暗示其他人说,别担心他,毕竟我们聚在这里就是为了搞清真相,“那时候,你父亲跑上了楼梯——”
“是的,他到了顶层,飞快地跑过走廊。当时有几个房间打了隔段,但其余的仍然是开放通透的——天花板还没有装,一抬头就能看到房梁和石板。他跑过几个打好隔段的小房间——当时还没有安装门窗——突然,他在其中一个房间里发现了一把支好的0.22口径的来复枪,枪口对着楼下的奠基石。
“他只匆匆扫了一眼,就又跑到走廊上,试图找到凶手。他知道凶手一定还在楼上。可那里一个人都没有。然后,他听到楼梯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来的人就是——嗯,就是现在的布洛克探长。”连这似乎都成了他心中的隐痛。他父亲根本没有机会成为罗宾斯探长。
“我在楼梯口碰到了他。”布洛克说,“之前我一直在副楼的另一侧执勤。他说:‘我的天啊。没有人!他们射中了他,可是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他似乎有些——害怕,好像见了鬼一样。‘那儿有一支架好的来复枪。’他说,‘过来看看!”’
打好隔段的小房间有五六间,有人在最里面的一间用木板条搭起了一个三角支架。三根末端被削过的木板条抵着房间三面墙壁的踢脚线,另一端搭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三指托架,来复枪的枪柄刚好可以稳稳地固定在上面,一截十二英尺长的双股麻绳把两者绑在一起,用于加固,末端的绳结很粗糙,似乎是在匆忙之间打成的。在窗台上的木制窗框上斜着钉了两枚钉子,交叉形成一个三脚架,托着来复枪的枪口。整个支撑结构十分稳固,枪口死死地对着楼下的会场。
现场还有一个装着五六个苹果的纸口袋。袋子太小,已经被撑破了。三个红艳艳的苹果滚落在满是灰尘的木地板上。
“我们呆立着,傻愣愣地盯着这一切,就在这时,我们头顶上传来一阵刮擦声,落下一些灰土木屑,我们抬起头,看到有人掰开了石板瓦,探着头往里面看。一个声音说道:‘老天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们开枪射中了他!’然后又补充道:‘不过,上帝,这张照片简直棒极了!’”
正是这张照片为摄影先生带来了名誉和财富。在那张照片中,那位著名的魔术师仰着头,嘴半张着,表情凶狠,怒吼咆哮:“你这个该死的凶手——你杀错了人!”
一般情况下,刊登此类照片时都会将上端多余的部分切掉,可这张照片完美地记录下了枪击发生后的现场。先是镜头近处的围栏边沿,而后是主楼和奠基石之间一大片草地,为了这次奠基仪式,他们还特地在典礼现场铺了上好的草皮,临时栽种了一圈天竺葵。最后是那块奠基石和四周砌了一半的围墙。现场的观众转过身,抬头望着,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但正如这位摄影记者宣布的那样,他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抓拍到了什么——这张照片简直太棒了!镜头捕捉到的是一个被谋杀的濒死之人,而抱着他的那双手举世闻名,还有那张高高扬起、英俊却燃烧着怒火的脸。可整张照片中最精彩的部分却是——此时摄影先生信心十足地向他们讲解——照片下面拍摄到的围栏边沿。“因为如果这张照片照到了围栏,那就说明我是在楼顶上拍摄的,而不是在下面发现来复枪的那个房间里。”
“照片这种东西谁都可以伪造。”男孩儿说。
“警方在我有时间造假前就没收了我的摄影器材。”摄影先生说,“小伙子,在你继续咄咄逼人之前,请你闭嘴。没有装置可以让我把照相机放在那儿,自动拍摄照片。我只带了最基本的摄影器材。”
这是一件装饰得富丽堂皇的房间.一既宽敞又舒适,对于日常生活来说有些过于浮夸豪华了,就好像神秘先生本人一样。可那男孩儿却如坐针毡,好像一只随时会蹿起的野兽。他的紧张情绪影响到了其他人。他们直视着他那充满怒意与痛苦的瞪视,眼睛里所蕴涵的感情却各不相同,有理解,有怜悯,也有无奈。他沙哑地大叫道:“那儿只有你一个人,没有其他人了。既然不是我父亲干的,那就一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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