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仍然继续说着你的两者共谋论——”
“我必须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拿出来说一个遍,不能让任何人心中留有疑惑。我可不希望事后有人找到那男孩儿说:‘他从来没想到过这方面或者那方面。’可那时候,我就明白了。那孩子说我看到你砸破石板瓦之前,你其实就已经在房顶上弄出了一个洞——”
“这正好解释了那袋子苹果出现在现场的原因。”摄影先生说,“太简单了!是不是?”
太简单了。
罗宾斯警官心中充满了恨意,长期精心策划了这个复仇计划。典礼前一天的地毯式搜查结束后,他把来复枪、绳子、线、苹果还有用于搭建三脚架的木板条藏好。等到最后一次检查完成后,所有人都去参加典礼了,他偷偷溜上了楼,支好三脚架,固定好来复枪,再把线绳缠在枪柄上,好误导警方走入歧途,事实上,警方也的确中了计。障眼法——这就是那段线的用途。(把一袋子苹果砸在绷紧的线上,进而扯动扳机——简直是胡扯!谁会把赌注压在这样一个疯狂而且成功率极低的方法上!)然后下了楼。当时医院主楼的阳台上还没有人,所以没有人看到他。万一被人看到了,也会想当然地以为是另一个警察在检查,毕竟警察已经上上下下一整天了。
之后——
枪声响起——在尚未完工的新楼里。一个警察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只是在窗边站定,大喊:“盯着楼梯!”还有“他们射中了他!”如他所料,医院的阳台上一片混乱,众人立刻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很多人吓坏了,轻易就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尖叫与混乱将那声音都掩盖了——
“真正的枪声。”摄影先生说。
“你要如何掩藏一个牛皮纸口袋呢?——你先把纸袋吹起来,然后拍爆,以此来伪造枪声。你把里面塞满苹果,堂而皇之地摆在明面儿上,再让其中两三个从裂口处露出来,滚到一旁。”
“这么说,他的父亲确实是凶手了。”摄影先生说,“可事实上,他又不是。因为他称为父亲的那个男人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所以我们可以直视着他的眼睛,告诉他,他父亲是无辜的。”
“他那些古古怪怪的精神问题!”布洛克探长说,“恋母情结,妄想,偏执——他是为了弥补自己心中对已经去世的父亲的愧疚感,寻找替罪羊,因为在现实中,他痛恨他,痛恨他控制着自己,嫉妒他完全占有他的母亲——等等这些。‘需要长期的心理治疗!’胡说八道!一晚上把事情都说清楚——只要让这孩子相信,他的怀疑都是毫无道理的,一切都解决了。从现在起,他将重新过上轻松健康的生活。”
此时,男孩儿很轻松。他弯着腰,面对着神秘先生,后者无助地靠在宽大的扶手椅中。“如果不是他们干的——那就一定是你干的。这当然不是冲着你来的,我现在想明白了。汤姆就是真正的目标。因为是你杀了他,是不是?一定是你。没有别人了。你凡事都要靠他——所以你恨他,你像个孩子一样,依靠着他,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你痛恨这点。我了解你的心情,我知道那种感受,像个孩子一样——你嫉妒他,因为他是个男人,而你不再是了。这是刚才你和那个女人告诉我们的。你对这事感到极度的羞耻。我也了解。我只是个孩子,可我的——我的父亲是个男人。
“因此,我很气我的父亲,可是你——你感到羞耻。所以你杀了他,一定是你干的,没有别人了。哦,别问我你是如何下手的——你是个魔术师,精通那么多鬼招数,你自己也说了,融化的冰块儿啊,燃烧的蜡烛啊,还有其他的,我想,你一定非常小心,没有说出来。可你都知道,一清二楚。当天的天气那么炎热,你还穿着肥大的长袍——上面尽是口袋和机关……
“而且那时候你一个人留下了——他们留下你一个人,来到走廊上,帮摄影先生把东西搬到楼顶,然后插上了门闩。他们一定花了一点儿时间,等他们回来时,你已经在那个房间门口等他们了——站在房间门口,用你魁梧的身材和肥大的袍子挡住了他们的视线,让他们看不到屋里的情况。如果你能从窗户旁边,穿过房间,走到门口,那么其他的事情你也可以做到——噢,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的,我也不在乎。你是个魔术师,你变的戏法儿没人能看穿,这也只不过是其中之一。就是你干的。如果那个戴手镯、拍照片的白痴不是凶手,那么,除了你,没有别人了。”
没有别人了。有那么一段时间,一个人都没有,那是最糟糕、最可怕的。所以,一定不能再让这个跑了。在他内心深处,也许在潜意识中,他很清楚,套在这最后一头替罪羊脖子上的绳子有多么细弱,他不能给这个祭品获得救赎的机会,否则,他也会溜走的。“就是你。正是因为你的所作所为,我父亲的后半生都深陷在痛苦中。那太可怕了,我们那么穷,他们总是吵架,而我父亲——很少……没错儿,有时候他不太慈祥。他曾经叫我肮脏的小杂种,而我母亲总是不停地哭啊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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