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凭借《幻影女郎》获奖的是我,此刻我也能住在如此豪华的公寓了。一念及此,我不禁对白鸟生出一丝嫉妒。不过要不了多久,我就会让白鸟一败涂地、欲哭无泪,所以,暂且先忍耐一段时间吧。
我走进一楼的咖啡厅,用收银台旁的粉色公用电话给白鸟打电话。
“喂。”
是立花广美接的电话。我一言不发地搁下听筒,因为我只是想确认她起床了没有。她应该不会一天都待在白鸟家,迟早会离开。我打算跟踪她。
我在咖啡厅的靠窗座位坐下,盯着公寓的一楼出口。咖啡厅这边装着整面的落地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公寓的出入口。但由于沿窗有一排盆栽,若从外面往里看,反而很难看清店里的情形。这是个绝佳的监视位置。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广美独自出现了。我在《周刊》上看到过她的照片,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她穿着一件米色的外套,有些冷似的缩着脖子走向地铁站。我赶紧结了账,尾随在她身后。
去往三田方向的站台上只有零星几个乘客,但她并不认识我,我可以放心大胆地站在她身边。我一直走到与她相距仅四五米时才停下脚步,等候电车。
电车轰隆轰隆地进站了,广美在靠近车门的座位坐下后,从肩上的包里拿出一本书翻看起来。我坐在她斜对面,装出看报纸的样子,暗中注意她的动静。
过了水道桥站,广美伸手捂住嘴巴打了个哈欠。或许是昨晚没睡好,她的眼睛有点肿。她轻轻掠了一下披肩长发,姿态十分撩人,我不由得怦然心动。像她这样个子娇小、体态丰盈的女孩,正是我喜欢的类型。想到她昨晚刚被白鸟这骗子染指过,我便气愤不已。本来应该是我拿奖,她也应该和我在一起才对。
虽然目前的事实正好相反,但再过些日子,她就会发现白鸟的真面目,进而和他分道扬镳了吧。我这样安慰自己。
广美在神保町站换乘都营新宿线。从神保町去往笸冢方向的乘客很多,电车被挤得满满当当。她背倚着不开的那扇车门,继续看着小说。我抓着吊环,站在与她相隔两个人的地方。她看的小说没包书皮,看得到书名,是高桥克彦【高桥克彦(TakahashiKatsuhiko,1947一),日本小说家,一九八三年以《写乐杀人事件》获得第二十九届江户川乱步奖。代表作有“浮世绘三部曲”、《红色的记忆》等。】的《写乐杀人事件》,几年前获得江户川乱步奖的作品。
我很开心地想,原来她也是推理小说迷,和我一定很有共同语言。虽然现在她对我不理不睬,但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让她主动投怀送抱,我有绝对的把握……
电车经过幡谷站后,从地下驶上地面,很快便抵达终点笸冢站。
广美没再换乘,在链冢站出站,沿着甲州大街往新宿走。头顶是首都高速四号线,上方和下方同时传来震耳欲聋的车辆轰鸣声,寒风裹挟着废气和粉尘,呼呼地打在我脸上。
广美丝毫没发觉自己被人跟踪了,走了一会儿,她进入一幢临街的小公寓。她先查看了门口的信箱,随后搭上电梯。我没有跟进电梯,而是去看了看信箱,三〇一号室,信箱上插着手写的姓名牌“立花”。
立花广美,独自生活,自由撰稿人。
谁能想到,她竟住在如此喧闹的地方。不过话说回来,比起我的公寓这里还是好上好几倍。我自嘲地笑了笑,对今天的战果感到很满足,转身踏上归途。
二月二十四日
『前略【日本人在写信时开头会先寒暄一番,多为天气或节气的寒暄语。“前略”表示寒暄的话不多说了。直接进入正题。】
冒昧来信,请见谅。
实际上关于最近成名的推理作家白鸟翔,我了解到一些不好的传闻,亟欲告知广大被蒙蔽的读者,才匆忙写下此信。
提到白鸟,他曾以《幻影女郎》摘得推理月刊新人奖,小说至今仍在热销.这些情况您肯定十分了解。然而,白鸟的个人经历却一直扑朔迷离,这种神秘感也为他增添了人气。但事实上,他不愿透露过去的经历,是因为其中隐藏着不可告人的阴暗秘密。
那个秘密就是——《幻影女郎》其实并非白鸟的作品,而是抄袭他人作品的产物。真正作者的名字在此不便透露,总之,白鸟是捡到原作者不慎遗失的稿子,又卑鄙地用这份稿子去应征.才拿到大奖的。
可能您一时难以相信,但这的确是事实。遗憾的是我没有证据,但白鸟自《幻影女郎》获奖后,便再无新作问世,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他不过是个冒牌作家。到现在他连一个短篇都没写出来,不是吗?就算创作速度再慢,这多少也有些说不过去吧?但如果他原本就不具备写小说的才能,这种状况就并非不可思议了。
以上所述,望您适当进行调查。
就此搁笔』
昨天我寄了十几封类似内容的信到各大报刊和出版社的编辑部。因为是毫无证据的指控,很可能会被当成匿名信不予理会,但也可能会有两三家去调查核实。虽然不知道他们是直接打电话给本人求证,还是不露痕迹地私下打探,总之不管怎样都会给白鸟带来心理压力。只要能达到这个效果就足够了。
我自己也觉得这种报复手段有点阴,不够光明正大。虽说是为了向白鸟复仇,但总感觉自己的性格也随之变得扭曲,心里很不舒服。我甚至隐隐有些害怕,这样下去,该不会真的变疯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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