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琳瞥了我一眼,平静地问:“怎么?有点儿失望?”
“多少是有一点的。”我坦白地承认,但又说,“不过调查还不算结束,那五个不在家的,虽然大致都有明确的去向,但没见到本人,就不是最后结果。”
岳琳微笑起来,看着我说:“你这人的固执劲,倒真是挺适合当刑警的。没什么高谈阔论,其实特别敬业,也特别执着。”
我觉得担当不了岳琳的称赞,不安地说:“你还是等我真查出结果再表扬吧。我现在担心,时间拖得越长,对我们的调查越不利。本来线索就不多,到时候更拿他们没办法了。”
“他们?”
“晶华大酒店啊。”
岳琳沉吟片刻,问道:“秦阳平,你有没有考虑过,假如这四十七个陆海洋查下来,证实个个都没出过事儿,那你怎么想?”
“当然考虑过。”我如实回答,“只要有精力,我不会彻底放弃这件事情。除非有一天我不当警察了。”
岳琳笑了,“你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我好像没跟你说过吧?”我困惑地问。
“不是你,是朱文杰!”岳琳笑道,“你们俩身上,确实有些相似之处。比如说,都特别固执,认准一个方向,非走下去不可,十头牛都拉不回头!”
我苦笑一下,说:“我们真是这样?那可挺危险的。如果有一天我们弄错了方向,又那么顽固,岂不是一错到底了?”
“所以啊,”岳琳笑道,“就得有人掌管你们前进的方向!免得到时候悲剧发生,哭都来不及。”
我和岳琳开玩笑:“那么凭你的能力,对老朱的掌管肯定很有成效吧?”
话一说完,我就自觉不妥。果然,我看见岳琳虽然仍在笑着,但笑容里却明显有着苦涩的味道。她并没有对我掩饰她的惆怅,叹了口气说:“真要像你说的那样,我们就不会吵个没完了。”
我没有接话。岳琳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又恢复了严肃的态度,说:“言归正传,再来说说这个陆海洋吧。你们和每个人见面的时候,都‘验明正身’了?”
“那当然。”我干脆地回答,“一个个对过照片的。肯定没错。”
“如果是这样,重点就放在外地这几个人身上。”她的声音因为冷静,而显得硬邦邦的,“核实这些人的情况,不能听信单方面的说辞,应该有一些能够互相印证的连锁证言。”
岳琳的话提醒了我。我想起来,对那几个不在本地的,由于无法见到本人,我们只是向家人或邻居核实情况,因此信息来源比较单一。我对岳琳说:“剩下那几位,我们会继续走访核实,保证情况准确。”
岳琳点点头。她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倦色,看看表,说:“哟,都这么晚了!”
我也意识到,早就过了晚饭时间。紧接着我又想起来,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无牵无挂了。我忙给温妈妈打了个电话。果然,她说她还没吃饭,在等我回去一起吃呢。我有些抱歉,告诉她,我马上就回家。
岳琳也收拾好了东西,笑着问:“怎么,现在不再是自由身了?”
“是啊,”我叹口气,说,“我现在搬去和老人住了。”
岳琳先是不明白,紧接着就反应过来了。“你是说……岳母?”
我点点头。
“她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就是怕她太孤单了。”我省略了细节,简单地告诉她。
岳琳脸上露出同情的表情,说:“可怜……”随即,她像是怕我误会,马上补充道,“我是说,人老了,没有子女,没有伴儿,确实太孤单了。”顿了顿,又含蓄地问,“老人家就只有一个女儿吗?”
“嗯。”我说,“温郁是独女。”
岳琳张大眼睛看着我:“她叫温郁?”
“是的。”我答着,忽然发觉,自己竟然很顺利地对岳琳提了温郁的名字。这是这些年来极少有的现象——温郁的名字就像我心头的一块伤疤,在人前根本没有勇气去碰触。可是现在,为什么对岳琳……这样一想,我微微不安,问岳琳,“你这么迟回家,家里有人照看吗?”
岳琳“哎哟”一声叫起来:“糟了,我忘了接孩子了!”她一脸懊恼,急急忙忙收拾了一下东西,边跟我解释,“我答应朱文杰,今晚我去幼儿园接蕊蕊。这下子孩子要急死了!”
我怔怔地看着她慌乱的样子,觉得有些困惑。这个焦虑无措的女人,就是平日里冷静果决、如豹子般机敏的刑警队长么?此刻看上去,和印象中那些婆婆妈妈的家庭妇女没什么两样儿。她慌里慌张地,顾不上和我多说,已经冲出了办公室。可我还没来得及出门时,却碰上她又冲了回来。
“真糟糕,我的摩托车打不着火!”她急匆匆地说,“你的车在不在?”
“在。”我马上掏钥匙给她,“就在车棚那儿。”
岳琳接了钥匙刚想走,忽然又停下来,说:“不行。老人正等你回家,你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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