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拉戈塔探长这位女天才说。“是有人干扰了凶手的作案过程,把他吓唬住了,镇住了,于是他没有能够完成切割工作。他知道自己被人发现了因而惊慌失措。”与是拉戈塔把全部精力集中到寻找目击者上面。
拉戈塔的“作案过程被干扰”理论有一个小小的问题。一个很小很小,小得像头发丝一样的问题——整个尸体仍然是经过精心清洗和包裹的,而这很可能是在切割之后进行的。然后尸体被小心翼翼地抛进垃圾箱里,显然凶手有足够的时间和注意力来保证自己不出任何差错,不留下任何痕迹。如果没有人向拉戈塔指出这一点,那么——真是妙不可言!——难道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很可能。大量的警力都在例行公事,都是将具体的细节与特定的模式进行搭配。如果是崭新的模式,那么大家所从事的调查就好比三个盲人拿着一架显微镜来观察一头大象。
但是,既然我不是盲人,也不受规章的约束,那么我认为凶手很可能只是不满足。他有足够的时间来完成切割工作,而同一模式的谋杀案这已经是第五起了。难道凶手觉得老是这样肢解尸体太腻味了?难道他在寻找别的什么东西,与众不同的东西?他是在走新路子,耍起了别人没耍过的新把戏吗?
我几乎可以理解他的困惑。他一路走来,坚持到了最后,把剩下的死尸切成碎片,当做礼品包裹起来,结果忽然悟出这样一个道理:“这不对劲儿哪。有什么东西不对头。”于是在性高潮到来之前就突然来了个中断性交。
他觉得这样干下去不过瘾。他需要采取一种新的方法,就好比他要表达某种意思却没有找到恰当的词语。根据我个人的意见——我是说,如果我是凶手的话——那么他会非常沮丧,很可能会继续去寻找这个答案。
快了。
不过,就让拉戈塔去寻找目击者吧。压根儿就没有人目击这事。凶手是一个冷酷无情而又小心谨慎的魔鬼,他简直勾住了我的魂。那么我该做点什么呢?我也不知道,于是我就驾着船出来思考这个问题。
一艘快艇以每小时120公里左右的速度从我的面前横切过去,离我的船头只有十几厘米的距离。我高兴地朝船上的人挥手,思绪又回到了现实中。我正在朝斯蒂尔茨维尔进发,这地方位于佛罗里达角海域附近,有一大片建在水面上的房屋,大多已经没人居住了。我的船漫无目标地在水面上绕了一个大圈,我的思绪也在缓慢地画着一条弧线。
我做点什么才好呢?这会儿就决定下来,以便帮德博拉一把。我绝对可以帮她解决这个问题,除我之外没人能帮她。其他人连正确的方向都找不到。可是我愿意帮她吗?我想让这个凶手落网吗?我是不是愿意亲自出马找到他,制止他。话说回来——哦,令人心烦的思绪呀——我是否希望他就此洗手不干呢?
我该怎么办?
右边我能看见暮色中的埃利奥特海角。每每看到这个地方我总会想起当年跟哈里·摩根一起去野营的情形。就是我的养父。一名出色的警察。
“你跟我不一样啊,德克斯特。”
“是呀,哈里,的确是的。”
“你要学会把握咱们之间的这种差别,并且将它用在好的地方。”
“好吧,哈里。就照你说的去办吧。怎么把握啊?”
于是他把他那一套全都教给了我。
14岁的时候跟着老爸到南佛罗里达去野营,你会觉得这里的星空比任何地方的星空都要美丽。尽管他只是你的养父,尽管漫天的繁星给了你一种满足感,情感仍然是另一回事。你压根儿就感觉不到那玩意儿。你就是为了这个才到这儿来的。
篝火渐渐熄灭了,天上繁星璀璨,可爱的养父老爸已经有好长时间没出声了,他从背包最外层的小袋儿里拿出一个老式的小酒瓶,一小口一小口地呷着。他跟别的警察不一样,喝酒并不在行。不过这时那瓶酒已经给他喝干了。如果他心里有什么话要说出来,现在正是时候了。
“你与众不同,德克斯特。”他说。
我的目光从漫天的繁星上移下来,火堆上最后一缕光亮在这块满是沙砾的小空地上撒下一块一块的阴影。几块阴影从哈里的脸上掠过。我觉得他那副样子很古怪,好像我从来就不认识他似的。坚毅、忧郁之中又带一点迷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呀,爸?”
他也不看我。“听比拉普夫妇说,他们家的那条狗不见了。”他说。
“那个小家伙忒讨厌,整夜的叫个没完,吵得我妈都睡不成觉。”
当然,妈妈得睡觉。她患晚期癌症需要充足的睡眠,可是街对面那条讨厌的小狗看到一片树叶落在人行道上都要叫个没完,妈妈根本就睡不成觉。
“我找到了埋狗的坟,”哈里说。“那里有很多骨头,德克斯特。不只是那条狗的。”
我不知说什么才好,小心翼翼地抓了一把松针,等待着哈里继续说下去。
“你干这种事有多久了?”
我的目光在哈里的脸上搜寻了片刻,然后掠过空地,注视着海滩。我们的船在那里,随着海潮轻柔地一起一伏。右边能看到迈阿密那边的灯火形成了一片柔和的白光。我不知道哈里究竟在想什么,究竟想听我说什么。不过我这位养父直来直去,最好的办法就是跟他实话实说。你说的是不是真话他是知道的,即使当时不知道,事后他也会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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