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体农场_[美]帕特丽夏·康薇尔【完结】(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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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原先只是想了解下克里德•林赛的住处与第三长老会教堂、托玛霍克胡之间的相对位置,可找到答案之后,我又有了其他疑问。这里似乎没有人在家,烟囱却在冒烟,这种情况下我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我不由得想起莫特的话,当然也想起我找到的“火球”糖,那正是我必须寻找这个名叫克里德的人的主要原因。

  我敲了很久的门,似乎听到屋内有声响,也觉得有人在监视我,但没有人来应门,也没有任何回应。我左边的窗户布满尘垢,没有纱窗,而从右边的窗户可以看到屋内黑色木地板的边缘,以及被桌上一盏灯照亮的一把木椅。

  点着灯并不意味这有人在家,在做如此判断时,我闻到了木柴的烟味,也想起阳台上那堆高耸的柴薪像是刚劈好的。我再次敲门,木门很松垮,一脚踹开似乎不难。

  “嗨?”我叫道,“有人在家吗?”

  回答我的是树梢间的瑟瑟风声。冷冽的空气中,漂浮着物品芙兰、发霉与分解的味道。这栋有一两间房的小木屋屋顶锈蚀,电视天线歪歪扭扭,两侧的树林里是经年累月丢弃的垃圾,掩盖在层层落叶之下。我能看到的大都是已经成为碎片的纸张,塑料牛奶罐和可乐瓶,经过长期的风吹雨打,商标早已褪色。

  我下了结论:屋主已经许久没有往屋外丢垃圾,因为这些垃圾都不是最近丢的。我正入神时,忽然察觉到身后有人——有人盯着我的后背。我缓缓转身,手臂汗毛直竖。

  那个女孩如幽灵般出现在路上,靠近我车后的保险杠。她像一头鹿般在薄暮时分静立不动地盯着我,淡褐色的头发散垂在在苍白的小脸旁,有点斗鸡眼。从她瘦长的四肢判断,只要我一动,或发出任何吓到她的声响,她会拔腿就跑。她目不转睛,我也盯着她看,仿佛我可以接受这种奇特邂逅中必要的注目礼。在她稍微变换姿势,似乎要再度呼吸或眨眼时,我才敢开口。

  “你能帮我吗?”我毫无惧色,亲切的说。

  她的手插在深色外套的口袋里——外套小了好几码,下身穿着皱巴巴的卡其裤,裤管只到脚裸处,脚上是一双磨破了的鞣皮靴。我想他应该只有十几岁,但不能确定。

  “我是外地来的,”我再问一次,“有事找克里德•林赛——住在这里的那个人,或者我认为他住在这里。这件事很重要,你能帮我吗?”

  “啥①要干什么?”她声音尖锐,让我想起五弦琴。要听懂她说什么恐怕很困难。

  “我需要他的帮助。”我一字一句地说。

  她盯着我,向前走近几步。那苍白的眼睛,令我想起了逞罗猫。

  “我认为他知道有人在找他,”我冷静地说,“但我和他们不同,完全不同。我不是来伤害他的。”

  “啥叫什么名字?”

  “我是凯•斯卡佩塔医生。”我回答她。

  她细细地瞧着我,仿佛我刚透露了一个惊天秘密。我想即使她知道医生是什么意思,恐怕也没见过一个女医生。

  “你知道医生是干什么的吗?”我问她。

  她望着我的车子,似乎它与我方才所说相矛盾。

  “有些医生在有人受伤时为警察帮忙,我就是做这种工作的,”我说,“我在为这里的警察帮忙,所以才会开这种车。警察借车给我,因为我不是本地人。我来自弗吉尼亚州的里士满市。”

  她摸摸看着我的车子,我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沮丧地认为自己太多嘴,一切似乎都泡汤了,看来我别想找到克里德•林赛了。我竟以为自己可以和不认识且无法了解的人沟通,真是太愚蠢了。

  我正打算驾车离去时,女孩忽然走过来拉起我的手,默不作声地拽着我向车子走去。我吃了一惊。她搁着车窗指着前坐上黑色的医事包。

  “那是医事包,”我说,“要我拿出来吗?”

  “是的,去拿啥。”她说。

  我打开车门拿出医事包,暗想她是否出于好奇,她却一言不发地拉着我走向她刚才所占的碎石路上山。她的手粗糙而干燥,像玉米苞。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问。我们走得很快。

  “黛波拉。”

  她的牙齿不好,容貌与年龄不符,憔悴而苍老。这是长期营养不良的典型症状,食物短缺的地区常有这种病例。黛波拉的家庭应该和我在贫民区看到的许多家庭一样,靠联邦政府的实物折价券购买些高热量、低营养的食品生活。

  “姓呢?”在接近一栋木板楼时,我问她。那显然是用木材厂的破木料搭建的,屋顶用薄油纸覆盖,偶尔夹杂少量砖块。

  “黛波拉•沃什伯恩。”

  我跟在她身后,沿着摇摇欲坠的木质阶梯走上残破的阳台,上面除了一堆木柴和绿色的秋千椅,空无一物。她将门打开,那道门油漆剥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她拉着我进门,这趟行程的目的也立刻一目了然。

  空无一物的地板坐垫上有两个小孩,小小的脸上显出与年期不相称的苍老。旁边一个男人做的垫子上,有血滴在他铺于腿上的破布上,他正试图缝合右手拇指上的伤口。近处一个玻璃罐装着半满的透明液体,我怀疑那只是水。他已设法用缝衣服的针线缝了一两针。在头顶灯泡的照射下,我们对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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