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邹老爷也不是吃素的,眼珠子骨碌一转,反而和颜悦色起来,“既然公子这么说,小民一定奉陪到底。”
老奸俱猾!小严咬着舌头没让自己说出这四个字。
虽然面子上扳回了一局,可是他总无法释怀,尤其当他看到苏苏怀里紧揣的那只小包裹,里头已经多了二百两银子,这笔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足够她找一处乡村安身下来,可是当小严看着她秀美的身形,面上丑陋疤痕时就有些心惊肉跳,总觉得长相组合如此奇异的女子不可能真正稳定下来,到了哪里都是坎坷。
他道:“你……呃……要不……”
苏苏一眼就看穿他心思,柔声道:“我没事的,严公子,我可以找个地方住下来,买间草房,种几亩田,你放心,我长得这么丑,没有坏人会打我的主意。”
小严反被她说得脸红,心里很不以为然,暗想这也未必,上次那个王道人不是就打你的主意了,期期艾艾地上去替她提了包裹,说:“我送你一程。”
雇了辆牛车慢吞吞地往城外去,两人对坐,相顾无言,半晌,小严干笑了声,道:“姓沈的真不是东西,老说自己没空,还让我和你打个招呼,我看他是一身大老爷臭派头,欠抽!”
“那也未必,他是新上任的县大爷,公务缠身,又为我这个案子很忙活了几天,没空出来也是人之常情。”苏苏叹,“况且我只是个又丑又笨的傻丫头而已,多承两位公子费心照料,已经过意不去,怎么还可以怪他。”
她脸上带笑,却很有些凄惨模样,一番客气话说得小严心酸,只得转头去看别处。
天还早,路上行人不多,只几个粗布衣衫的农民扛了锄头往田里去劳作,更显得道旁马车别样华美精致,尺长金色流苏从车顶四角垂下来,车窗处墨绿纱幔半挽,露出女子半边面孔,明眸皓齿鲜妍如花。
县里很少有这般娇艳的美人,小严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个女子竟像是在哪里曾经见过的。
苏苏见他乌眉直眼地盯着人家女孩子看,很是失礼,故意道,“严公子,咱们是从这条路出城吗?”
“嗯。”小严明显心不在焉。
苏苏脸红,忍不住推推他手臂,“严公子……”
“嘿!”小严猛地拔地而起,自牛车上一跃而下,手指了马车上的女子,“原来是你呀,这次看你往哪里逃!”
事出突然,不光是苏苏,连赶牛车的车夫,路旁农人,甚至马车上的女子也大吃一惊,眼见他犟头倔脑直冲过去,女子忙招呼车夫赶动马车。
小严像得了失心疯,人家逃,他就跟,连苏苏也不管了,顺着方向直追而去。
苏苏呆在原地,未料到小严竟当众露出轻薄相,想起方才美人确实桃腮杏眼,明艳妩媚,想必勾人心魄就是这个意思,一时心中五味陈杂,幽幽地叹口气,发了会呆,再不等待,自顾自出城。
小严倒不是为了色,年轻人慕少艾也没有慕到这个份上的,实在是那女子是他认识的,何止认识,他还算救过她的命,那女子赫然就是在乱石冢出现的婢女——瑾儿!
仔细算起来,乱石冢荒郊之夜是他第一桩心事,诡异的豪宅,神秘的主人,连这个小小婢女也形容叵测,所有行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怎不叫他牵心挂肚?所以他拼着力气一路碾下去,把马车赶到绝路,在一条绝路前停下。
瑾儿一直在车里吃吃地笑,终于挑开窗幔露出脸,指着他:“你这个人呀,真正是牛脾气,好了,算我怕你了。”
小严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先不和她算帐,上去一把把车栏拽住,挨着马车喘作一团。
“真没用,走这点道就不行啦?”美人的玉手是柔的软的,抚在身上一搭一处酥麻,小严被她摸得一个激灵跳起来,忙不迭躲到车头去。
“咯咯咯。”瑾儿这下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你……你这个人真有趣。”
小严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趣,才换过气,立刻跳上马车,一脚把车夫踢下去,将缰绳牢牢抢在手心。
“你这是干什么?”瑾儿眼珠子一转,“光天化日下,难道你要强抢良家女子?”
“呸,你也算良家女子?”小严怒。他好不容易得到人证,再不多话,赶了马车就走,任凭瑾儿在后头又吵又闹,她从车厢里爬出来,一双雪白的小手使劲敲打他后背。女孩子手劲小,打在身上也不怎么疼,只是有些碍事,小严突然想起她或许会逃跑,拧身一把捉住其双手。
“你想干什么?”瑾儿眼瞪得滚圆。
小严懒得解释,四下迅速查看,一眼瞥到她腰间锦带,用力扯下来。瑾儿这才害怕了,叫:“救——!”
不等她叫完,手上已被捆得结结实实。瑾儿呆住,小严想了想,索性再辛苦些,顺便将余下腰间连着她双脚一块绑了,扎得如端午棕子一般。
“你这个坏蛋坏蛋坏蛋……”娇嫩的嗓音随车轮滚动飘出去很远,路上行人纷纷回头观望。小严老起脸皮只作没听见,好在他一鼓作劲往直冲衙门。
沈绯衣果然在忙,捧着赵县令留下的宗卷细细研究,忽听差役来报严公子闯进后院,不由放下宗卷,施施然迎出来,却见小严满头大汗自马上一跃而下,道:“你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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